“父皇没有别的意思,”
凌南苍这话一出,又觉得自己这话解释的意思太明显,心中忽然无端的升起一股烦闷 。
“父皇并无意探究什么,”他的语调比刚才稍冷清。
“只是今天你皇兄本应该赶回来的,结果却未到,出城迎接他的人,什么也没接到,后来探听到,你皇兄确实往回赶了,却突然之间失去了踪迹。”
“怎么会失了踪迹?”
水瑶脸上明显一惊,接着又不解的问,
“皇兄回京,身边不该有护卫吗?各地方的守备军队也该相互交替护送吧?这么多人,难道一起失了踪迹?”
凌南苍脸上浮现出一层忧虑,
“各地守备是派了将士沿途护送,可你皇兄三日前担心赶不上你的祭祖庆典,自己带了一支三四十人的小队,轻装快马往回赶,在离京还有四五百里的一处峡谷遇到山匪袭击,整支小队消失了,现场只留下些血迹和打斗的凌乱痕迹。”
“山匪?”
水瑶冷笑了一声,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现场没有死伤的人留下吗?”
“没有,父皇的人赶到时,只有一地狼藉,连一具尸体都没有留下。”
“那父皇怎么看这件事呢?”水瑶似乎有些恼怒,但还是恭顺的问道。
凌南苍看着面前的女儿,稍稍有些惊讶她听到凌瑾失踪的消息居然还能保持淡定。但也看出她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那种隐忍不发的样子像极了秋月。
他心中一动,好像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被触动,这些天被女儿不冷不热的态度惹的有些不悦的心情忽然变得酸酸的。
唉,总归是自己对不住秋月和这一双儿女,没有让她们安享富贵不说,还让她们母子三人接连遭受危险,分离十数年。
如今,芷瑶才回宫,瑾儿就遭受伏击,不知踪迹。虽然他还强自保持镇定,但心中却已经懊恼不已。
“瑶儿你放心,父皇会严查这件事的,你皇兄一定不会有事,父皇会尽早把他找回来,咱们一家团聚。”
水瑶本来听见凌南苍前面几句没有实质内容的保证,心中气愤,正想出言讥讽几句,可听见最后那句一家团聚,眼睛里忽然一阵酸楚。
在想想寝宫内躺了十年的娘亲东方秋月,她把那些伤人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算了,她这次回来,只想找出当年害她们母子三人的凶手,帮助瑾哥哥施展他胸中的志向,其他的,就不必强求了。
“父皇,我想问的是,皇兄这次遇袭,您真的相信是山匪所为吗?真的心中没有别的怀疑和猜想?”
她放缓了语气,目光灼灼的看向凌南苍。
凌南苍只觉得女儿的眼睛里仿佛有一道光,让他只能直面那些不想深想的事情。
“确实不太像山匪所为,”他情不自禁的说,
“按说山匪杀人求财,可现场竟然还有些零碎的银两没有被捡走,若是说时间紧急,可却没有一具尸首在场。明明现场累累血迹,厮杀的痕迹惨烈,双方肯定都有死伤,匪徒能把同党的尸首带走已经算仁至义尽,不可能还把对方的尸首带走掩埋……”
凌南苍说到这里,忽然戛然而止,惊讶自己怎么忽然对瑶儿讲了这么多,明明不想说出来让她担心的。
他拿起面前的一杯茶,啜了一口掩饰心中的情绪,茶水已经有些微凉,他皱了皱眉,轻声喝道,
“换茶!”
贴身伺候的太监连忙弯着腰一溜小跑的进来,低头给两人换了茶,又一声不吭的退了出去。
父女二人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都没有说话,彼此心中早已转过了九曲十八弯。
一阵沉默后,水瑶站了起来,
“父皇有所怀疑就好,女儿也觉得皇兄遇袭这件事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皇兄身边带的人虽然少,但也都是精锐,怎么可能踪迹全无,究竟是什么人下的手,还是请父皇派个能干的好好查一查吧。”
凌南苍听了这已经有些直白的话,虽然心里赞同,但面上却不由得一沉,刚想说话,水瑶却又接着说了下去。
“女儿这几日潜心研究母后的病情,刚刚有了一点心得,只是现在需要全心投入,实在无暇分心,所以皇兄的事情就托付给父皇了。”
水瑶及时的抛出一件让凌南苍震惊的消息。果然,立刻让他转移了注意力。
“瑶儿,你的意思是你母后的病有望治愈,能醒过来吗?”
“假以时日,也许吧。”水瑶没有说准话,但这也已经让凌南苍惊喜。
“但是,接下来我需要很多珍贵的药材,还需要别人的协助。”
“无妨,太医院的人和药材随便你调用。”
凌南苍赶紧表态。
“谢谢父皇,但我最需要的东西太医院可能没有,虽然我知道到哪里去找,却还是需要宫外的朋友相助,所以,希望父皇能给我自由出宫的权利。”
虽然她可以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自由出入,但毕竟太麻烦,次数一多,恐怕别人怀疑,还是光明正大的更好些。
“一定要频繁出宫吗?你刚回来,父皇不想让你再出去受奔波。”凌南苍委婉的说。
“父皇是怕我这个公主频繁出宫,不合宫中礼仪吧?”
水瑶一针见血的说,丝毫没有顾及凌南苍的脸面。
“我只想早日治好娘亲的病,听她再唤我一声瑶瑶,如果那一刻能到来,其实我也可以不用做这个公主的。”
水瑶娥眉轻扬,清脆的嗓音此刻有些低沉,让凌南苍想要发火的话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胡说些什么,你是我东文的升平长公主,就算是出几次宫又怎样?明日父皇就昭告下去,你今后随意出宫,不需禀告任何人。”
“那就谢谢父皇了。”
水瑶轻盈的站起身来,
“女儿还要回去看着母后,皇兄的事情还望父皇早日找出幕后真凶来,不要让女儿失望。”
水瑶走了好一会儿,凌南苍才反应过来。
这意思是肯定瑾儿的失踪是另有蹊跷,自己必须得尽快给她一个说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