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瑶给了采芝一个警告的眼神,采芝立刻收住了想要阻止的话,只是规规矩矩的给太康帝和水瑶行了一个礼。
水瑶轻声道,
“采芝,好好守着门口。”
接着,就和太康帝一起走进了寝宫。
水瑶将重重帘幕一层层掀开,挽起,直到露出床榻上东方秋月那张洁白恬静的脸庞。
太康帝凌南苍痴痴的看着那张脸,久久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水瑶打破了寂静,
“父皇,你看也看过了,不如,还是回去吧。”
凌南苍却没有理会水瑶的话,只是看着榻上的东方秋月道,
“躺了这么久了,不累么,既然醒了,干什么还要躺着。”
话音未落,床上的东方秋月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然而,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凌南苍的脸上却浮现了一层明显的失望。不过只是一瞬,帝王古井无波的神色就又回到了他的面颊之上。
凌南苍抬脚,想上前一步,却被水瑶一个箭步抢在了面前。一只莹白小手拦在了凌南苍的面前。
凌南苍看向水瑶,女儿一言不发,眼神里满满都是坚定的拒绝。
“瑶儿,你这是要阻拦父皇吗?”
凌南苍的声音里听不出是怒是悲。
“她刚刚苏醒,体力不支,父皇还是等等再来吧。”
水瑶回答的并不迟疑。
“瑶儿你是不相信父皇吗?难道你认为父皇会为难她?”
凌南苍并没有急着走过去,而是对着水瑶追问道,似乎对于他来说,床榻上的人还不及水瑶的看法更重要。
然而,水瑶用沉默回答了他。
凌南苍表情未变,周身的精神气度却似乎消散了,高大的身形看上去都有些萎顿了下去。
水瑶没有让步,凌南苍也没有后退,父女两人维持着这种姿态其实只是片刻,一室的紧张尴尬却几乎满的要溢出去。
“瑶瑶,让皇上过来吧。”床榻上传来微弱的声音。
水瑶猛的回头,见床上的女子正看向自己,美目中充满了宠溺。
她稍一犹豫,接着转身将身子探向拔步床的深处,伸手将床上的女子轻轻的扶起来。她一手揽住女子瘦削的肩头,一手去拿旁边的靠枕,有些远,没有够到,刚想再欠身去拿,一只大手拿起那只美人靠,递了过来。
水瑶接过靠枕,放在女子的身后,然后将她轻轻安置好,期间,手指触碰到她纤细的腰肢,感受到她有些消瘦的身体和突出的骨头,情不自禁的湿了眼眶。
床上的女子只是静静的看着水瑶,唇角含笑,眼神像是黏在了水瑶的身上,就那么宠溺的看着,久久不肯移开。
水瑶顺势坐在了床边,将女子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摩挲着,头低低的垂着,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凌南苍安静的看着这两个女子,半晌才问了一句,
“你,你竟然虚弱到这种程度了吗?”
女子这才把目光投向凌南苍。
“十年!听说我已经睡了十年,十年的消耗,太子已经登基坐了皇帝,沧海桑田,我醒来成了废人又有什么奇怪。”
凌南苍张嘴想说些什么,只是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说起来,还是我们连累了你,才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不过,我也是为了她好,为了将来,一家人能团圆,不想再横生枝节……”
凌南苍说着说着,看见女儿有些冰冷的目光和女子温润的笑容,声音戛然而止,忽然间就说不下去了。
最终,凌南苍从怀中掏出一只小木盒,从里面倒出一粒雪白的药丸。
“这是她给我的,只有这一颗了,你用了吧,能加快你的恢复。”
女子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凌南苍。
凌南苍像是明白了过来,
“你已经醒过来了,为何身体还行动自如? 难到受创如此严重?竟然连手都无法抬起吗?”
女子依然唇角带笑,“太子,哦,不,皇上不是都已经看见了,何必又明知故问。”
凌南苍一时语塞,回过神来,眼底一片黯然,将药丸往水瑶的手里一塞,
“你先服了药吧,朕回去等你消息,等你好了咱们再从长计议。”
说完,便出了寝宫的门,毫不留恋的扬长而去了。
水瑶看着凌南苍的背影,又低头看看自己手心里的雪白药丸,下意识的问,
“这药丸,你要吃嘛?”
“当然!”女子一点也没犹豫。
“这可是好东西,我现在体质虚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这一粒药,虽然不能让我恢复当初的实力,恢复到自由行动应该没有问题。”
“这么厉害?”水瑶惊讶道,要知道,昨日端木渊离开时曾经悄悄告诉她,除去蛊毒后,如无意外,女子一日内能醒,三日内应该恢复知觉,但是究竟什么时候能够自主活动,恢复正常,确实要看她自己的情况了。
但,无论如何没有这么快。
“好了,别发呆了,快给我把药吃了吧。”
女子催促着水瑶,水瑶醒过神来,
“我去给你倒杯热茶,你现在就吃了它。”
水瑶站起身。
“不要去,”女子声音因为着急显得有些尖锐。
没办法,这十年,犹如被封印在一个不能行动的躯壳里的灵魂,她时而清醒时而模糊的度过,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她再也不想经历了。
“傻瑶瑶,这药丸名叫雪参丸,是传说中的雪参加上十几种名贵的辅药炮制而成的,不仅难得,服用也不能用热水热茶,否则就破坏了药力。”
女子情急之下,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到最后明显语调虚浮,气短难继。
水瑶连忙止住她继续往下说,
“好了,我知道了,你只说该怎么服用就是了。”
“你给我放进口中,我直接服下就可,雪参丸入口即化……”
话没有说完,口中被塞进来一颗清凉甘甜的雪参丸,接着,一股清甜的暖流顺喉而下,滋润了肺腑……
水瑶在寝宫的门前呆呆的坐了一宿,直到天际的启明星渐暗,身后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