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烟观
2023年秋，青州市郊的东岳观迎来香火鼎盛时节。这座始建于明代的道观因城市扩建已退居市郊，朱漆斑驳的山门上，"；东岳大帝"；四个鎏金大字在秋阳下忽明忽暗。观前广场两侧，两尊通体青铜的鹰虎神像高约六米，鹰喙怒张的猛禽与吊睛白额虎首在云纹基座上交颈缠绕，暗绿铜锈间隐约可见暗红血渍。
任云清道长正在东厢房誊写《南华经》，宣纸上的墨迹被穿堂风掀起细小涟漪。这位五十六岁的道长蓄着及踝长发，常年穿褪色的靛蓝道袍，左手无名指戴着的墨玉扳指已包浆温润。晨钟响过三巡后，他照例检查观内各处，当行至西偏殿的功德箱时，发现锁扣处有细微的金属划痕。
第二章 夜影
外卖骑手陈三蹲在观后巷的梧桐树上，运动相机镜头里映着功德箱的电子锁。这个二十六岁的前汽修工刚出狱三个月，脖颈处纹着狰狞的过肩龙。他摸出铁丝捅锁眼的动作比修车时拧螺丝还熟练，却没注意到树杈间有红外摄像头闪过红光。
"；哐当"；一声，箱盖弹开的瞬间，陈三的瞳孔骤然收缩——本该装满香火钱的箱体里，整整齐齐码着三沓百元现钞。他哆嗦着将钱塞进防水背包时，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短信："；子时三刻，莫走东门。"；
第三章 青面人
子时的露水打湿了陈三的冲锋衣。他鬼使神差地绕到观东侧，那里本该是围墙的位置竟无端出现一段荒草丛生的野径。月光下，青铜神像的影子被拉长得如同巨兽匍匐，陈三的登山表显示23:47分，距离短信提示还有十三分钟。
"；钱留下。"；
炸雷般的低吼在身后炸响时，陈三感觉后颈汗毛倒竖。转身瞬间，他看见月光在男人左臂的苍鹰纹身上折射出冷光，那人眼窝深陷如古井，鼻梁高挺似刀削，青灰色面皮上浮动着细密铜锈般的纹路。更骇人的是他手中提着的物件——分明是道观里那尊鹰虎神像的左手，五指如钩扣住他的脚踝。
第四章 审
任云清点燃三炷线香时，腕间的百达翡丽闪过幽蓝光芒。功德箱里的三万元现金在紫檀案几上堆成小山，陈三跪在蒲团上不断磕头，额头在青砖上撞出闷响。
"；他们说...说这是给神像补妆的钱。"；陈三的辩解被老道平静打断："；东岳大帝圣诞日，香火钱比平日多出三倍，你倒是个会挑时辰的。"；他忽然掀开道袍下摆，露出腰间缠绕的皮质软鞭，"；知道为什么监控没拍到你进观吗？"；
第五章 现形
陈三看着老道挥鞭击碎墙角的监控探头，飞溅的碎片在月光下化作萤火虫般的幽蓝光点。任云清的道袍无风自动，左手青筋暴起时，皮肤竟浮现出与青铜神像相同的铜锈色纹路。
"；鹰虎二将，现！"；
随着老道低喝，陈三背包里的三万元现金突然悬浮空中，化作万千金粉。狂风骤起，金粉在空中凝成两个顶天立地的巨影——左首者展翅欲飞，右首者獠牙毕现，正是日间所见的神像虚影。陈三的惨叫卡在喉咙里，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偷窃时的模样，被鹰爪与虎掌死死按住。
第六章 赎
晨光初现时，陈三在功德箱前跪了整夜。任云清将三万元现金锁进新换的保险柜，锁芯里嵌着枚刻有符咒的铜钱。"；这些钱要捐给市里的戒毒所。"；老道点燃今晨第一炷香，"；鹰虎神像的传说始于民国，说是有位巡警被毒枭杀害，魂魄附在神像上专抓盗墓贼。"；
陈三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他在工地挖出半截青铜手臂时，掌心被锐利边缘割开的伤口。当时渗出的血珠竟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铜绿色，与此刻功德箱上凝结的露珠颜色如出一辙。
第七章 迹
三个月后的清明夜，东岳观来了群特殊访客。省博物馆的青铜器专家举着放大镜端详神像，突然脸色剧变："；这些铜锈...是活体血液长期氧化形成的！"；任云清站在阴影里，看着专家们用仪器扫描神像底座，那里有道细微的裂缝正渗出暗红液体。
当夜，陈三鬼使神差地返回道观。月光下，他看见任道长的影子在墙上分裂成三头六臂的模样，手中兵器寒光凛冽。神像基座的裂缝中，半截染血的民国警服残片正缓缓化为青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