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青梧里公寓304室的飘窗上,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了租房合同上密密麻麻的条款。十月的风穿过生锈的防盗网,把楼下夜市烧烤摊的烟火气搅成扭曲的漩涡。这是我在临江市实习的第三个月,银行卡余额刚够支付下季度房租。
\"叮——\"
门锁转动的轻响让我的笔尖在报表上划出突兀的墨迹。透过猫眼,穿米色针织裙的姑娘正踮脚在看门牌号,栗色长发垂在深秋微凉的肩头。她转身时,我注意到她右手小指戴着枚造型古怪的银戒,戒面刻着类似梵文的符咒。
\"请问304的宁先生在吗?\"她的声音像浸过山泉的绸缎,\"物业让我来检修电路。\"
我打开门的瞬间,她手腕上的银链突然泛起幽蓝微光。借着楼道感应灯,我看见她锁骨处有道淡粉色的新月形疤痕,像是被极薄的刀刃划过。她递来的工作证上印着\"苏小倩\"三个字,照片里的她比眼前人多了几分鲜活气色。
\"进来坐吧。\"我侧身让开时,玄关镜面闪过诡异的红光。苏小倩的裙摆扫过门槛,那些本该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此刻却像被什么扯住了似的,只在地上留下断续的墨迹。
客厅的立式空调突然发出嗡鸣,温度显示从26c急速跳到12c。苏小倩伸手按住出风口,指尖泛起青灰色:\"这栋楼的制冷系统...好像被什么东西污染了。\"她说话时,我注意到她耳后有块指甲盖大小的皮肤正在龟裂,露出底下暗红色的血管。
凌晨两点零七分,我被滴水声惊醒。
月光穿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出惨白的条纹。那声音来自浴室方向,像是有人用指甲在抠瓷砖缝隙。我握紧防狼喷雾慢慢靠近,却在推开门的刹那僵在原地——苏小倩背对着我站在浴缸前,苍白的脚踝浸在泛着泡沫的冷水里,长发如水草般漂浮。
\"别开灯。\"她突然转身,瞳孔收缩成细线,\"它们会看见光。\"
我这才发现镜面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每道裂缝里都嵌着细小的金色符文。苏小倩扯开领口的动作让我的血液瞬间凝固——她心口处盘踞着条青黑色的藤蔓状生物,叶片上布满细密的吸盘,正随着她的呼吸明灭。
\"它们在找新的宿主。\"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听着,明早八点前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如果看到穿黑色长袍的人...\"
刺耳的刹车声突然穿透墙壁。苏小倩猛地将我按倒在浴缸里,她的银戒擦过我的脸颊,迸溅出的火星在瓷砖上灼出焦痕。透过被水雾模糊的磨砂玻璃,我看到三个黑袍人站在楼道里,为首者手中提着的灯笼里,蜷缩着只布满血丝的眼球。
\"找到你了。\"沙哑的声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铁门。苏小倩突然咬破指尖,在我眉心画出个扭曲的符号。剧痛从脊椎窜上后脑的瞬间,我听见自己发出非人的低吼,视野里所有物体都蒙上了血色滤镜。
等黑袍人离开,苏小倩瘫坐在满地狼藉中。她扯开衣领查看心口的藤蔓,那里已经蔓延到锁骨:\"他们每隔七天就要喂一次血。今天...提前了三天。\"
第二天清晨,我在便利店冰柜前撞见苏小倩。她穿着高领毛衣,正踮脚够最上层的罐装咖啡。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在她发梢时,我分明看见有细小的金粉从她肩头飘落。收银台后的老板娘突然打翻了热水壶,滚烫的水流在地面积成扭曲的图案。
\"小姑娘,要买伞吗?\"老板娘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这种天气,淋雨会生病的。\"
苏小倩的购物篮\"啪\"地摔在地上。罐装咖啡滚到老板娘脚边,易拉罐上凝结的水珠突然变成暗红色。我这才发现那些\"咖啡\"罐里装的都是深褐色液体,标签上印着模糊的\"1987\"字样。
\"谢谢关心。\"苏小倩捡起罐子时,指甲在标签上抠出裂痕,\"但我不喝过期的东西。\"
回到公寓已是深夜。苏小倩正在厨房熬中药,陶罐里翻滚的墨绿色液体散发着腥甜气息。她突然转头问我:\"如果我说,这栋楼是口棺材,你信吗?\"
没等我回答,整栋楼突然剧烈震颤。墙皮剥落处露出密密麻麻的符咒,电梯井里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苏小倩扯断手腕上的红绳,银戒在月光下化作流光没入墙缝。当黑袍人撞开房门的瞬间,我看见她背后展开对骨翼,瞳孔变成妖异的竖瞳。
\"带他走!\"她将我推出窗外,自己却被铁链缠住脚踝。坠落时我看见她化作漫天纸灰,而我们坠落的位置,竟是公寓楼顶的空中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