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什么话!父母在不分家,好好的提这话做什么?”
楚老头动了大气,蹭就起了身,接着又狠狠的看了眼老婆子,瞪着眼睛咬牙道:“反正秋收完事了,从今儿起,家里就忙活老三的事情。房子改了,成亲需要置办的东西能置办的也提前置办置办,别都叫他自己忙,跟死了老子娘一样!”
老两口眼看就要吵起来,就见二儿子楚长寿进了厨房。
楚长寿三十四五岁的年纪,身量也高,长得也十分端正,眉眼处和父兄弟都很像,加上多年读书的缘故,倒也有几分书生气在身上。
尤其一身读书人特有的襕衫,愈加叫他看起来和寻常庄稼人不一样。
“呦,这么快回来,不是说天黑吗?吃饭了没?”
楚长寿随意抖了抖衣襟,“本就是有同窗请客,怎么会没吃。”
“来来来,快过来坐着歇歇。”
老太太见到二儿子便笑的满脸褶子,赶紧起身招呼着。
大儿媳魏氏见状便自动自觉起了身靠后站了站。
楚长寿便也撩起衣摆坐了,随即便看着楚良夜,兴致勃勃道:“三弟,二哥有件好事要跟你说。”
“哦?二哥有好事还能想起我来?”
这个三弟素来和家里的哪一个也不怎么亲近,他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跟老两口说道:“今儿我这同窗请我吃饭,原来是因为三弟缘故。”
“与我何干?”
楚长寿见成功引起三弟的注意,便好整以暇道:“我这同窗外祖家住在县城,前几天他去外家的时候的时候,和舅舅,表妹一道出门。结果她表妹在街上看上一个路过的男子,一眼就相中了,非叫他帮着打听。
我这同窗顺势一看,才发现这人面相上跟我很像,他就好奇得跟了一段,结果发现这人进了‘崔记粮仓’。”
“是我?”
“对,人家进去一打听,我同窗即刻就猜到了咱们家头上,可不就是你么。”
楚良夜一声冷笑。
楚长寿眼见三弟并不感兴趣,便神秘一笑,道:“三弟,你不知道,他那舅舅自己经营一家纸坊,家中除了一个女儿也只有一个儿子。而且家里也说了,闺女出嫁分文彩礼不收,反倒陪嫁五十两银子,而且还给置办房子,就在他们家纸坊附近。”
“啊!反倒陪嫁五十两?这是,这是招上门女婿吗?”
“哎呀,哪儿啊,娘你别瞎说,人家自己有儿子,招什么上门女婿。”
老太太一听,更蒙了,“我的天啊,还有这种好事?那是不是那闺女不好看啊?”
楚长寿翻了翻眼珠子,“十八岁的年纪,又是自小娇养长大的大小姐,怎么会不好看?人家好着呢,就是家里头宠闺女,成亲这事许她自己挑!只要她肯嫁在家跟前就成!”
楚婆子眼睛亮了,“老三,要不,要不你考虑考虑,或者哪怕先看一眼也行啊?要是不好看,那咱就不要了!不然孩子生出来该难看了!”
眼见三儿子垂着眉眼,寒着一张脸不做声,楚老头便又赶紧吆喝道:“你们别瞎给出主意!他自己喜欢啥样的,叫他自己做主,又不是你们娶媳妇!”
楚良夜压了压火气,冷笑着说道:“这是生怕我成亲花家里的钱,是么?连不要钱的媳妇都给我挑好了!既然这么好的事,不如二哥你和离另娶算了,反正你看二嫂也不顺眼!”
“哎!三弟你不能这么说话!二哥还不是为了你好吗?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诛心的话来,还是当着爹娘的面!”
“就是啊老三,你怎么说这种话戳你二哥的心窝子?他是你亲二哥,难道还能害你!”
楚婆子又炸庙了。
楚良夜也不管他二人什么脸子:“爹,我如今每月近三两银子,每次领了工钱,往家里交一两半。而且还不算平日里娘叫我往家里捎带些个五谷杂粮,米面鱼肉之类的东西,说是我来回走动,捎带方便。
自然了,还有侄子侄女的穿戴,乃至于笔墨等!
也就说,除了针头线脑,人情往来不用我开销,如今家里的零花钱基本都从我这儿走。
所以看似我只交了一两半,可是一个月下来,我自己都剩不下一两银子!如今,我也要成家了,过两年再生了孩子,哪哪都用钱。索性,从今儿起,我每月就只交家里一两,其他的钱也一概不出。
回头等有了孩子,就和两个哥哥一样,他们交我就交,他们交多少,我也交多少。”
“什、什么?”
楚婆子傻了,楚长寿瞪着眼睛也懵了,后边儿的魏氏心里也是一咯噔!他儿子的笔墨可都指着这个小叔子给往回置办呢!
楚良夜谁也不看,大步走了。
不等他拐到后院,就听见了厨房里头楚老头吵嚷的声音。
明显楚老头把二儿子和老婆子都给骂了。
楚长寿呆愣愣的在桌边儿站着,耷拉着脑子,不知在想什么。
魏氏旁边偷偷的瞪着二人,心里也是恨得咬牙。毕竟,若不是这对蠢货母子不知深浅,惹得小叔彻底翻脸,他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其实楚家有五六十亩地,又有这么大个院子,可以说在这半山村也是大户了,便是加上下边的小胡村和后边的潘家村,这家底儿也算数得着。
奈何家里有读书人,开销大,这才日子过得紧吧。
别的不算,单单是供二伯哥一个,每年的束修,节礼,笔墨纸砚,加上交朋好友人情往来就要二十来两。即便是他中了秀才坐馆以后没少赚,可基本上也都被他自己开销掉了,有时候还要跟家里拿一些。
至于他儿子冬日里喝药的钱,除了徐氏自己掏嫁妆,剩下的就是家里给贴补着,便是他一个当爹的都不掏钱。
总之,不管怎么算,二房是一文钱不往家里交的。而且地里的活也只有徐氏跟着干,
那楚迎辉能干点儿却也十分有限,所以,说到底这二房就是一窝子赔钱货。
加上他们大房也有个读书的,虽然眼下只是童生,可是笔墨和穿戴伙食费用加起来,一年也要十来两银子,这些可是实打实的从家里往外掏。
再去掉这一大家嚼头穿戴,年景好了能剩个三四十两就不错了。
虽然他男人和公爹不忙的时候也会出去打工多少再赚些,可终究就有限。
再加闺女也大了,儿子也到了年纪,寻常再涂脂抹粉的,做几件好衣裳,总归他男人赚的那点儿也真真是剩不下多少。
要不是她自己能做绣活,攒了点儿私房,不然她手里也存不下钱。
本来孩子小叔时不时给捎带些笔墨回来,他们又不用给钱,还能省下一笔。
如今这下可好,小叔那里乍然短了十几两银子给家里不说,回头还要多个吃饭的,这里外里不知亏了多少!
只是,那女人到底是何模样,能把素来寡淡的小叔,迷到这种程度?她还真就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