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昌远看了眼仍旧老神在在的楚秀珠,有些忐忑的咽了咽口水,推辞道:“不必了,不必了,出来的时候吃的饱饱的,这会儿不饿!”
此时,楚招娣看着这一炕的银子也眼馋坏了,尤其这一匣子首饰!
如今她正要出门子,小姑乍然得了这么多,回头她和小姑说几句好话,岂不是也能弄来一样两样!
想着想着,没忍住,看了眼她娘也直勾勾的眼神,便伸手摸了摸那几样银首饰,结果见旁边儿还有一个方方正正的金色小口袋。
“哎,那这个里头是什么?”
陈昌远心中正忐忑着,见楚招娣看见了这个,赶紧起身把这个拿过来,又瞅了眼楚秀珠才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这个是…是镇子上的一个宅子的房契,带个小院子。
我娘说未免…未免秀珠妹子往后心里不踏实,叫我把这个院子直接…直接当聘礼,给秀珠妹子!
这样她往后就能安安心心和我,过日子了!”
“啥?镇子上的宅子?”
楚家人都有点儿不敢相信了,话说这楚秀珠是二嫁,还带个拖油瓶,怎么这陈家人是脑子不好么,给了这么金银首饰还给院子,这是怎么说的?
楚长福这半晌咧着嘴就跟听天书一样,怎么都有点不敢相信!
如今终于听明白了,便指着那袋子不可置信道:“你们家,你们家这么大的家底儿吗?这镇上的宅子,都拿来当聘礼了?”
陈昌远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是,我,我这些年不娶亲我娘也是急了,见我终于点了头便十分舍得往外掏东西,生怕我这亲事再黄了,回头他们又要跟着操心!”
楚婆子乐了这半晌,也都明白了,只是高兴之余还是有些不甘心,便指着他手里的袋子问道:“那,这宅子不是给我家的?是给秀珠的?”
陈昌远又扫了眼仍旧十分淡定的楚秀珠,才故作不解道:“您这话啥意思?聘礼自然是给新媳妇的啊!不止这宅子是给秀珠妹子的,这银子,首饰,都是给秀珠妹子的啊!”
“啥?银子也是给她的?!”
楚婆子眼见着嗓门就大了!
陈昌远仍旧故作无辜。
“对啊,给秀珠妹子的啊!我娘说了,秀珠妹子情况特别些,是二嫁。所以按照习俗二嫁的聘礼自然是给新娘子自己的,所谓初嫁从父,再嫁从己,正是这个道理!
因为头婚的时候,新娘子的聘礼一般都是娘家收着大头,只出一小部分当做嫁妆,就相当于把父母的生养之恩都还了,所以二嫁聘礼是不留给娘家的!
怎么,难道有啥不对吗?”
楚婆子直接傻了,楚家人也愣了!
半晌,楚婆子才缓了几口气,哆嗦着手指着满炕的金银,质问道:“那,你是说,今天这些东西都是给秀珠的?”
“啊!那,不然呢?”
楚婆子已经快原地厥倒了,亏得她花了好几百大钱,置办了那么多好酒好菜,感情这人根本就没带他们的东西!
“那,那你把这些东西大老远折腾过来干啥?难不成跑我家显摆来了?”
陈昌远见老太太急了,明显又是一愣!
“您,您这话怎么说的?这不是叫你们看看我的诚意,好放心把闺女交给我吗?怎么,不对吗?”
还别说,这陈昌远也是个戏精上身,说的跟真事似的!
“你!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楚婆子脚下都快站不稳了,指着这二人,恨不得气儿都喘不匀了!
“好了,别丢人现眼了!”
楚老头这半晌从闺女的态度上算是看明白了,这闺女是找他们夫妻报仇来了。
这是心里一直在介意她娘又惦记用她婚事发财这事儿,可见,是和家里离了心,往后怕是也不打算好生走动了!
楚老头连连点头,半晌无语,也深觉颜面尽失,丢人不已!
“好,这样也好,亲家母说得对,秀珠是二嫁,和头回成亲到底是不一样。
这些东西家里也不要,只要你们夫妻将来日子过得好就成!前番是家里亏欠她了,叫她吃了许多苦,身子怕是也被王家磋磨坏了。
万幸你不嫌弃她,也是她自己吃了这么多苦换来的!往后,愿意过来,逢年过节的就带孩子过来转转,要是…要是家里太忙,就…就不必折腾了。”
看着老头如此伤感的神情,陈昌远内疚坏了,赶紧挨着老头坐了,连声安慰道:“看您这话说的,哪有闺女出了门子就不回娘家的!到时候只要有空,定然和她一起回来看望你们二老!”
楚老头见姑爷这么说,心里倒是安慰了几分,看了眼天色,便连连摆手道:“时辰也不早了,家里饭菜也没有馆子里做得好,我也不虚留你们了,这就走吧,免得带着那么多金银,路上不安全。”
说着又抬头看向楚秀珠,连声嘱咐道:“既然说好了过去住,这就一道走吧,去了也能帮着看看铺子,照看下孩子,免得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楚秀珠见老爹这么说了,便在楚老头跟前屈了屈膝,柔声说道:“多谢爹体谅,回头女儿得空了再回来看您。”
说着当真上手将装银子的匣子和首饰盒子统统盖严实了,抱在怀里,回头看了眼陈昌远,就准备走了。
“这,这,秀珠!你当真这么狠心?你自己发财去了,这就不管爹娘了?”
楚婆子拽着楚秀珠的胳膊,就不想撒手了,一双浑浊的老眼,急得通红一片!
她实在是舍不得那大把的银子只是在她眼前晃一晃就没了,即便不能都得,好歹那大元宝能落个三个两个的也不少啊!
可这丫头怎么突然就这么心狠,竟然一个都没拿出来,全都装起来了!
这哪里还是当年那个乖巧听话的好女儿!
看着亲娘贪婪又急切的神情,楚秀珠上手大力又无情的将她一只青筋绷起的枯手,毫不客气的用力拽下来,才看着她的眼睛,意味深长的轻声说道:“您这是什么话,我爹,我自然管的。”
说罢,便凉薄一笑,大跨步往外走去,走的底气十足,走的昂首挺胸,一步也不曾停下。
楚婆子听出来了,她说的是管她爹,言外之意,就是…就是不管她这个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