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委委屈屈的咬着唇,胡乱用筷子划拉了两下四处淌的汤水,还是赶紧站了起来!
一桌人也都看的目瞪口呆,尤其薛宝儿和楚招娣小姐俩,头对着头捂着小嘴儿笑的憋不住!
楚良夜这会儿也发现怎么回事了,赶紧扭身下地,把媳妇往后扶了扶,安抚道:“没事没事,不就是粥撒了么,没事!”
说着赶紧去厨房寻了锅台抹布回来,三两下清理干净了。
楚婆子知道她这招算是走空,只是看看黄澄澄的米汤,还是心疼坏了!
“哎呦,粮食哦,这可都是你爹辛辛苦苦种的呦,这就撒了,啧啧!”
老太太一脸心疼,一副十月犯了多大的错的样子,只是口气尽量压着,叫人听着就是她这个婆婆强忍着客气不忍心重则犯错的儿媳!
楚良夜凉飕飕的瞥了眼老娘,不轻不重道:“地我不也种了么,我媳妇撒的是我种的那些,我愿意!”
“噗嗤!”
楚修贞是真装不住了,突然就笑出了声,接着众人也都不装了,纷纷捂着嘴笑了起来。
十月低着头抿着嘴悄悄的抠了抠衣角,偷偷瞥了眼婆婆一张青红交错的脸,心道,自己一身本事在娘家还没发挥出来呢,看来这个婆婆倒是愿意没事陪她走几招,如此,这日子倒是也有意思!
再说小插曲过了,见桌上气氛正好,楚修贞就笑呵呵的又开口了。
先是的给十月夹了一筷子鱼,顺势便笑呵呵的说道:“三弟妹,姐正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十月抬头看了眼笑眯眯的大姑姐,不解道:“哦?什么事还用跟我商量?”
楚修贞便放了饭碗,赶紧说道:“是这么回事,我家景升昨儿看到你屋里的亮格柜了,说那柜子打得好,他看着喜欢。正巧你这外甥屋里,正缺个合适的柜子放书本笔墨,我寻思和你商量商量,那柜子…”
“娘!”
炕上那桌,十四岁的薛景升赶紧出声拦了一句,打断了亲娘的话。
楚秀贞狐疑的看了眼没好气儿的儿子,不轻不重的吆喝道:“你吵吵啥!我这不是看你喜欢那柜子,才厚着脸皮跟你三舅娘讨么?还来跟我喊!”
此刻楚良夜两口子自然也听出了姐姐的意思,夫妻二人交汇了一个眼神便都去看这个姐姐。
不过不待楚秀贞再说什么,炕桌那边儿的薛景升却又开口了。
“不必麻烦三舅娘了,回去跟我爹说一声,他立时就能喊人家去打一个,哪里用大老远的上外婆家里搬?还不够费事的!”
挨着楚秀贞的薛宝儿也看不上亲娘这副小家子做派,便无奈的翻了一眼,噘着嘴道:“就是,那柜子不是铜不是铁的,这么远倒腾回去,肯定要磕坏了,你见谁大老远往回运家具了?”
被一儿一女当众呲了一顿,楚修贞脸上立时便没了笑模样。
只是刚要发作,楚婆子便赶紧给外孙女夹了一筷子菜,笑呵呵的说道:“就是,那么笨重的物件,怎么搬?回去叫姑爷喊人家去打一个就是了!姥姥给出钱!”
说着直接就从衣摆内侧的兜里头,翻了一块二两来重的碎银子出来塞给了薛宝儿。
薛宝儿看着手上这一疙瘩银子,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嘴上仍旧甜甜的道了谢,随手就把银子塞进了亲娘手里。
虽然闺女只是一个简单的塞银子的动作,可是她还是能感觉到孩子对她的轻视,对她娘家的轻视,显见得十分不屑这么点儿银子。
哪怕自己是她们的亲娘,也改变不了她这两个金尊玉贵的少爷小姐,看不起她出身穷酸的事实!
再想想对她日渐冷淡的丈夫,尤其被眼前这个人比花娇的三弟妹一比,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拢不住丈夫的心了。
只是,什么时候,连孩子也开始嫌弃她了。
不过楚婆子只以为柜子没要来大闺女心里不高兴了,就有些不舒服。
随意扫了眼炕桌上的二儿子,顺势又开口道:“老三媳妇,娘还想跟你说来着。你哥哥给你打的那几套柜子是真像样,尤其你姐姐说的这个亮格柜,读书人用来放几本书再合适不过了。
所以,娘跟你商量件事,嫁妆送过来那天,你二哥就说他也看上你屋里那个柜了,索性老三又不看书,要不你把那个柜子送给你二哥吧,也是一样的,你看行不?”
十月再次愣住,下意识就去看炕桌上的楚长寿,见他正翘首以待的等着自己松口。
十月这心里立时就有些不爽了,见面礼还是二嫂将自己的戒指给了她,这个大男人什么都没出,而且楚三哥这些年还一直供养他读书。如今这就想空手套白狼,还看上自己的嫁妆柜子了?
给,她肯定是不愿意的,只不过不等她说话,楚良夜就把话接过去了。
“娘,这个怕是不行,我们屋里的摆设都是我舅兄按照屋里宽窄量好了打的,要是挪走一个,那妆台和立柜之间的地方就空了,放个什么大件又不好放,空着也不好看。
要不,二哥还是另外打一个吧,按照自己屋里尺寸现做一个,用着也合适也舒服。”
十月也顺势说道:“三哥说的对,二哥如果真喜欢,不如叫我大哥来家里给打一个算了。亲戚一场,他肯定不会多收钱的,到时候给迎辉屋里也打一个新的,你说呢二哥?”
楚长寿未防备这两口子当着一家子的面儿就直接把他给拒了,就有些词穷。
楚婆子见二儿子被三儿子给驳了,就重重的放了筷子,只对着三儿子不悦的说教道:“就是一个柜子而已,又不是别的什么金贵东西,至于护的这么严实么?这才成了亲,就开始跟自家兄弟明算账了?”
看似说楚良夜,实则就是指桑骂槐说十月撺掇自家男人,和兄弟离心了。
骂了儿子后,又端着婆母的架子对十月说道:“你二哥屋里那个架子,实在是太旧了,这才开的这个口,不然能从你们新房要东西吗?要是你实在舍不得,这样吧,我老婆子出钱买,这样总算不占你便宜了吧?”
这就是将人架在了道德制高点,逼着人松口了。
十月扫了眼炕上楚长寿那看似笑呵呵的嘴脸,也不知怎么的,就是有些讨厌。
遂淡淡一笑,道:“既然二哥真这么喜欢,那就给二哥搬屋里去好了!只是那柜子的木头乃是结实耐用的榉木,我哥好几年前就特意给我备下的,破的时候更是百般小心,尽量不叫木头被浪费了!
说起来,为了我这一套嫁妆柜子,我哥好几个月没接活计,着实把他累了个够呛!如今二哥既然说喜欢,我也不能不松口,这样吧,算便宜点儿,二十两银子就成,勉强替我哥收个功夫钱,就算是我哥替二哥打的算了!
这要是换成外头人来买,五十两我都不卖!”
一番话说的又好听又俏皮,于是屋里人再次齐齐没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