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弟明明就是宋青云假冒的,怎么可能拿到福利院的证明?
看着证明书上落款处盖的红色公章,她第一反应就是:肯定是用萝卜章盖出来的。
造假!
小时候她和小伙伴们玩过家家游戏时,可没少捣鼓过这玩意。
记忆中——
每次一玩过家家游戏她就总是女娃子里落选的那一个,一是因为她个子高性格要强,没人选她;二是因为她是大队支部书记的女儿,别人不敢高攀。
而男娃子里落选的就是卫刚。
因为他个子小,样样技能都落后。
人类就是这么现实,哪怕是小孩子都知道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
于是到了最后她就只能跟卫刚组队了,两人互相嫌弃,心不甘情不愿地成了一对。
这时候,就有一个“队长”拿出萝卜做的公章来,往捣成泥的软姜果汁里一蘸,再往他们手背上或是脚杆上戳个章,就算是“这两口子”得到承认了。
这一对人儿的公章就盖在相同的地方,比如给英子盖在左手手背上,便给刚子也盖在左手手背上。
那时候他们就是这样玩过家家的,所以把萝卜公章拿捏得头头是道。
谁想到造化弄人,从小就被别人撮合成一对的她和卫刚偏偏走散了,她却心甘情愿嫁给了渣男宋青云。
怨谁呢?
怨自己。
如果自己一开始就选择卫刚,又哪来上一世孤独愚蠢到惨死的一生?
“你先收着吧。”她将证明还给了宋母,“回头拿到大队上去还要考察真伪的。”
“儿媳妇啊,这盖公章出证明的事可不是开玩笑的,要负法律责任的。”宋母做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说。
“好。”张云英点了下头,往自己的睡屋走去。
小黑从墙角钻了出来,摇着尾巴跟在了她的身后,一前一后进了屋。
关上门后,小黑蹭着她的裤管叽里咕噜:主人,宋青云开的证明是真的,不是萝卜头盖的。”
“你咋晓得的呢?”张云英问。
小黑:“我偷听到他们说话了。”
原来宋青云为此证明专门去了一趟省城,他找到了白雪的父母,请他们帮忙。
白家有个亲戚在省城星星福利院工作,为他走后门造假开了这个证明。
这年月的档案管理本来就是人工登记的,像福利院这种地方孤儿来源纷杂,又时常有走掉和领养的,从资料上最容易造假,所以开个证明很容易,反正也没人来查。
他没有毕业证,福利院也为他开了个高中毕业的证明。
张云英沉吟道:“原来是这样啊,看来他们还真有点能耐呢。”
看来自己的计划又被打乱了。
原本她的计划是这样的——
她笃定地认为宋青云是拿不出证明来的,因为他这个宋二弟本来就是个冒牌货,是这世上根本不存在的一个人。
那么,宋青云他们肯定就会来求她帮忙,她正好可以与他们谈某一项条件,以此做笔交易。
可现在宋青云拿到孤儿院的证明了,她这个计划就行不通了。
看看刚才宋青云躲在角落里看自己时,眼神里流露出的掩饰不住的得意气息,她就感觉像自己被强行吞下了一只苍蝇。
“卧槽!”张云英骂了一句。
这渣男还真是命硬啊,上辈子拯救过蟑螂祖宗吗?
小黑见她不开心了,忙说道:“主人,要不我们去把他的证明偷了?”
张云英摇了摇头,说:“偷不到的,他那个狗娃子比鬼还精灵,随时随地都把屋看着的。”
再说了,他们好不容易搞到这个重要的证明,又岂能让人轻易偷走?
上一次大意送给了张云英三十块钱抚恤金后,宋母对她就越发戒备了,箱子柜子也开始上锁了。
小黑抬着头,用一双黑汪汪的眼睛望着她。
“主人,那怎么办?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让他重新当上大队会计吗?”
张云英:当然不可以了。
她捏了捏拳头——让我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果然,宋二弟拿着这份证明交到了大队部,便成了大队会计的候选人了。
宋母还到处散播谣言——
“我亲家说了,大队会计就给我儿留着了,现在只需走个投票的过程就行了。”
你想想看,她把这话放出去了,别人还敢不投她儿的票吗?要是不把票投给她儿,那岂不是公然跟张支书作对了?
两天后就要投票表决了,宋二弟大有势在必得之势。
……
中午广播喇叭响起,难得今天张爸回来吃饭了。
“淑芬,今晚上不要等我回来吃饭,晚上有饭局。”张爸往板凳上一坐,说道。
“又要陪公社那几爷子哇?”张母笑问。
张爸说:“也不是,是上头工作组的人来了,要下来检查工作,我得上公社去做汇报。”
张云英听了心里一动:工作组的人来了?!
吃过午饭后,张母照例是回屋去睡会午觉,张云英也假装进屋去睡午觉。
待了十来分钟后,她姑么着老娘睡着了,便蹑手蹑脚从屋里溜了出来。
她拿了一顶草帽来戴上,推着自行车出了龙门儿门。
刚出龙门儿门,一个小小的人影从竹林盘里一闪而出。
“张嬢嬢,你要去哪啊?”
吓了她一跳。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狗娃子,不禁心生厌恶。
这鬼豆子娃还真是一天到晚都盯着自己呢!
她不想理他,但转念又一想,这娃鬼着呢,不能跟他硬杠,他干的可全是些鬼事,让人防不胜防。
就比如上次自己的自行车刹车失灵,十有八九都是这娃动的手脚。
对付这种耍鬼招的小人,也要用鬼招对付,不能明着来。
于是,她强行往自己脸上布上笑容,声音放得柔和下去,“我上街去买东西,你在家要乖哈,不要东跑西跑,太阳大晒人,回来买糖给你吃。”
狗娃子瞪着一双狐疑的眼睛看着她,不知道她为啥突然对自己就这么好了。
趁着他疑惑不解之际,张云英推着自行车快步走了。
她骑着车一口气跑到了隐峰街上,又低着头匆匆往公社@府方向赶去。
因为一路跑得快,汗水淌了一头一脸。
在临近公社@府大门时,她担心自己被人认出来可不太好,于是将自行车往路边的一棵桉树上一靠,弯腰下去双手抚地。
她这是要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