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琰倏地收敛了笑意,食指和大拇指张开,一把掐过她的下颌。
两人喷洒出的浓重呼吸和气息在沉重的交缠,双方带有炙热和压抑。
徐琰的嘴角死死压平,眼里深处又黑又冷,“我就是没事找事,就是有病,你能怎么着?”
方禾抬起双手欲要掰开他的手腕,越掰他力道越紧,疼的她直皱眉,好似能感觉下巴即将脱臼的样子。
就在她以为他要生生掐死她的时候,他的力道忽然一松,然后顺势一甩,她往后趔趄好几步摔坐在地面。
她慢慢抬头,眼前是徐琰一点点的站直身体后缓慢走来的画面。
他高高的俯瞰她,嗓音淡的出奇,“再叫唤,我连你的那堆‘垃圾’都给烧了。”
他移开视线,路过堂屋的桌子,背对她微微斜低腰,手指在饭盒上敲两下,“小禾,别忘记吃饭,身体重要,听到了吗?”
语落,他直起身,插兜大步离去。
方禾久久未动弹,按在地面上的手心缓缓的攥成拳。
……
抵达广播室的时候,陈彤已经到好一会了。
她回头看了眼方禾,笑说:“小禾,你今天迟到了哦。”
没听见声响,陈彤又回头,这才看到方禾的脸色很差。
“小禾,你咋了?生病了吗?”
“没有,”方禾放下包,“可能没睡好。”
“今天没啥事,这儿我看着,你回去吧,我跟我爹说清楚。”
“没关系,”方禾看了眼陈彤,“你忙你的,我没事。”
陈彤再观察她几秒,才说了个好吧。
中午,宋铁旺来接陈彤回去吃饭,只剩方禾一个人在室内。
过了好一会,有扭动门把的声音。
按照以往,中午方禾和陈彤都是回家解决午饭,可是今天方禾没心情回那个家。
“想什么这么入神。”方禾慢慢抬头,是周文安。
他把手里的饭盒放下,“我本来要去金牛村,听到宋铁旺和陈彤说你没回去我才上来。”
他把饭盒打开,里面有个玉米面馒头和一份炒蔬菜。
方禾看了眼,“没胃口。”
“怎么了小禾?”
方禾一直不说话,周文安紧皱眉,抬手落在她的肩上,“你跟我说说。”
“周文安,”
“嗯?”
“我们走吧。”
“什么?”周文安的眉眼一沉。
方禾再次抬头看他,“你带我走吧,我们离开大队。”
两人凝目对望,她语气轻轻,“可以吗?”
“可以,”周文安的面色忽地严肃,“可以是可以,但要给我时间,小禾。”
“时间,”方禾仿佛是自顾喃喃,“多久呢?”
周文安抿唇,这个他无法给出保证。
如果离开大队,需要很多材料和手续,还有审批流程,不是说走就走。
方禾慢慢自嘲的笑了笑,“算了,不为难你。”
“小禾,”周文安感觉很不是滋味,她拉过方禾两边的臂膀,“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跟我说。”
“没什么大事,”方禾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开口:“可能就是……徐琰已经知道我们俩的事了。”
这还不是大事?
周文安总觉此刻的方禾很不对劲。
他倾身过去拥抱她,“我来想办法,给我时间。”
方禾不再言语,就这么靠着他的肩,慢慢看向外面的景色。
‘吱吱——’
门外忽地发出声响,周文安立马松开方禾,锐利的看过去。
他一步步走来,原地站了两秒,蓦然拉开门把手,然而,外面却空无一人。
周文安的眼瞳逐渐凝聚,神色也变得严肃。
还有三个月就是秋收。
按理天气会越发炎热和干燥,偏偏今晚下起了很大的雨。
大队里下工的人们说这叫临时春雨。
公社街道上,此时天色昏暗,都没什么人流走动。
大雨倾盆,家家户户忙避雨接水,躲在屋里吃晚饭或闲聊。
徐琰没打伞,也没披其他东西,就这么冒着豆大的雨滴一步步行走在街道上。
他的短寸发上全是雨水,分别从他的太阳穴滑落到鬓角,再划过硬朗的腮帮弧线,最后在下颌处汇聚成一点像个水滴似的‘啪踏’掉落,混进一颗颗雨水里。
人越疼的时候,脑子越清醒,形容的就是此刻的徐琰。
他面无表情的犹如行尸走肉,却也不像行尸走肉,他还有目的,他去得方向是去单位房的方向。
只是他此刻越发清醒,也能越发感知心腔那里传来的撕裂和火山喷岩。
“你们是谁!放开我啊!”
“救命啊!”
“……”
徐琰慢慢顿住脚步,侧目看去,那是个熟人,一个被五六个男人压在地上,被撕扯衣服的人……
刘英英前几天被她妈拉着去相看了个主任的儿子,长又老又丑,还好色。
她不满意,多说了两句对方的缺点,今夜就遭到了报复。
刘英英满是绝望和痛恨的闭眼。
下一秒,她感到身上一阵轻松,眼睛睁开,混着眼前的雨水模糊视线,她感觉几步远的人犹如她的救命天子降临。
徐琰运动两下,几个男人就被他随手丢在一旁低嚎。
完事后,他理了理衣服,“都还不滚?”
几个男人闻言,带着怨恨的脸色跑远。
雨越发的大了。
刘英英坐起来胡乱扒拢自己的衣领。
“琰,琰哥……”刘英英此刻在心里充满很多希望。
徐琰救她,是不是意味着也不讨厌她?
对她……存在着有那么几分不同的感情?
她想冲过去,冲到那个在雨中站立未动的身影怀里。
然而,徐琰的漠然话语传来:“我救了你,算是你的救命恩人,是不是该报答你的恩人。”
刘英英微愣,随后忙道:“当然,琰哥你说,只要能做到,我肯定答应。”
“你当然能做到,”徐琰没什么感情的直视刘英英,“先回去,等我通知。”
语落,他转身踩踏着雨水渐行渐远。
刘英英还保持拢衣领的姿势,就这么出神的看他离去。
想走?
想一起远走高飞?
徐琰笑了,不知是笑方禾的不自量力,还是笑周文安的自信。
除了他的身边,她想去哪呢?
或者说,又能去哪呢?
徐琰冷沉的缓缓勾起嘴角,他偏偏就不如她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