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魂已裂,腌总脸上却没有慌张,反倒拂了拂厨袍上那一点虚无的“油渍”,神情仿佛刚把一锅烂白菜烧成了宫廷御膳。
云缨还没从“咸我”那张哭脸面具中缓过神,后者已迈步走出主缸,脚步无声,像是踩在一整片人的尊严上。
“咸我,是你自己腌自己的结果?”赵怀真眉头紧锁。
“对。”腌总背手而立,“一边入味,一边反思,我在里面问自己——‘你是不是太咸了?’结果是——还不够。”
唐清砚低声分析:“咸我,恐怕就是他情绪腌制的最后一罐,也是最纯的一罐。说白了,就是他自己的腌制投影。”
“那你把自己泡出来干嘛?自己和自己吃火锅?”云缨语气认真,倒也不忘嘲讽。
腌总面色一沉:“不是火锅,是回锅。第一次是自我封印,这一次,是让咸我代我……下厨。”
他一拍腰间,一柄形似铲子的重器瞬间入手,竟是一把重型“腌勺刀”,厚重如肉案,寒光泛着醋味。
咸我不言不语,仅一步迈出,便已出现在三人中线位置,气息似盐未化水,凝得死死的。空气中多了一种“劝你别靠近”的味道。
“开打了吗?”赵怀真率先出手,长袖一挥,一道符印炸向咸我。
却见咸我侧头躲过,手中一柄古怪小锅从背后滑出,锅底泛着沉咸之蓝,随手一转便将那道符印“熬化”。
“锅能熬法术?”唐清砚瞳孔一缩,“他这不是战斗,是炖人。”
云缨则早已冲上,红缨枪宛若卷潮之矛,径直刺向咸我胸口。然而那柄蓝锅竟直接接下枪锋,锅中冒起一股白烟,居然试图“炖枪”!
“你还真想吃啊?”云缨手腕一旋,枪身飞卷如龙,将锅口封住,“尝尝你爷爷的红缨风味。”
咸我忽地抬头,那张面具竟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方一只通红的眼睛,里面没有愤怒,只有陈年的漠然。
与此同时,腌总猛然一踏脚地,坛底竟浮起咸纹光阵,四周墙壁陡然变形,演化成一座“腌厨战场”。
上有吊盐斗,下有砸菜锤,还有四口炖锅在墙角不停翻腾,气味混杂得惊人,像是满汉全席被泡在了厕所里。
“欢迎来到咸厨最后一道工序——终极回腌。”腌总如主持节目,挥勺指向三人。
“你这是请客还是杀人?”赵怀真忍不住道。
“我请你们——尝尝自己被泡过的味道。”他笑得平静,“咸我是我的复腌,但你们每个人的‘味道’,都已被采集。”
说罢,墙角四口炖锅竟各自跃出一道淡影,一是云缨手持枪的残影,一是赵怀真负手而立的幻身,还有唐清砚的静立之像,全都被盐化、腌渍、再糅合,看上去像是在盐水里泡了七年的幻觉。
“这、这也能做成菜?”云缨看着自己那道幻影,面色有些复杂,“我的腌味……看起来像酱油兑了酸梅?”
“我这怎么看起来像掉锅里的豆腐脑?”赵怀真的幻影连头发都在冒气,周围还有符纸在咕噜。
唐清砚则皱着眉:“我这道影子……居然在翻书?书还能被腌?”
“当然。”腌总颔首,“知识就是力量,但泡过更入味。”
说罢,他与咸我同时动手,前者勺起锅底炖汁,一泼成阵,压向三人;后者则执锅压制,身法如烟。
战斗瞬间拉满。
云缨化枪为轮,连转九圈,将炖汁翻回原路;赵怀真拂袖引风,将自己幻影逼入一角;唐清砚则借符锁己身之影,拼命封阵。
“你这不是炖敌,是炖剧情!”云缨吐槽。
“剧情要入味,人物才鲜活。”腌总居然还接话,“你若不服,下回自己下厨。”
场中一时咸气四起,烟雾迷漫。
忽然,一道身影从迷雾中闪过,不是三人,也不是腌总,而是一个戴着纸面、穿着旧厨衣的瘦削青年。
他走得极慢,却一步迈出,咸我竟原地僵住。
“……你终于来了。”腌总看着他,神情一凝。
那青年望向云缨几人,语气轻淡:“你们的火候,还没到。”
“你是谁?”云缨问。
“我叫煨三。”他说,“我是……被他泡失败的第一锅。”
腌总低声一叹:“煨三,你还是没能熬成。”
煨三冷笑一声:“我不需要熬成,我只要……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