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婉踉跄几步站稳，有些无奈地捡起地上的蔬菜。
在小本本上画了一笔，这家不借。
见她越挫越勇，完全没有放弃这个念头的想法，她走到哪里，院门就关到了哪里。
周婉看着紧闭的家门，还是一家家的过去动员，终于，“吱嘎”一声，有一家的门开了。
她高兴极了，连忙回头，却看见王雪花一脸得意地看着她，倚着门口嗑瓜子。
“呦，这不是我们家属院的周婉吗？怎么现在沦落到挨家挨户借钱了？”
周婉扁扁嘴，一看这人就没憋好屁。
“你不借钱就算了，我才不想听你的风凉话，还有，那些衣服也别再卖了，我设计的东西有版权，你再出售是犯法的。”
周婉好心提醒。
但都是邻里邻居，家里男人都在部队，她根本就不想闹僵。
等到之后自己的成衣厂开起来，受到影响最大的就是王雪花，现在她有多得意，周婉看她就有多可怜。
“切，你又要瞒着人赚钱，闷声发财，又想别人知道这是你的作品，你这不是做梦吗？”
王雪花吐了口瓜子皮，“两边都想沾，现在大家都觉得，衣服是我自己做的，谁会认你？”
“我自认没有苛待你什么。”周婉定定看着她。
真是升米恩斗米仇，她的宽容，养大了王雪花的野心。
“呵呵，反正我家里穷你是知道的，我没钱借你，我还准备再买台新的缝纫机呢，实在不行，你还可以继续给我提供设计稿，但每一张只能给你一块钱。”
周婉忍不了了。
她扬起盆子里面装着的菜，这些菜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盆子里还有土，她直接朝着王雪花丢。
“你记住今天的话！王雪花，你最好别有求到我面前的一天！”
王雪花又不敢和周婉发生冲突，毕竟人家男人的官职在那，她就“哎呦哎呦”地叫唤着，实际上门都不敢出。
周婉冲着她家锁上的院子门踢了一脚。
确定周围都是看热闹的，没有想要借钱的人，清清嗓子，朗声说，“我现在还差550块钱，没人借的话，可别后悔。”
借钱的都给员工组长的位置，虽然没法子保证工钱，但保证不低就是。
她一路走，心里在念叨，借钱的一共就那么几家，大部分是师部的领导。
叶师长、政委徐东、妇女主任郭晓红、徐大娘一家……一共十几家，能数得过来。
周婉刚进家门，就看见妞妞小炮弹一样冲了出来。
“姐姐！妞妞也有钱！妞妞都给姐姐！”妞妞手里拿着存折，里面是攒下来的抚恤金，还有抚养费等等。
自从妞妞来了家里，周婉就把存折留给了她，从没动过里面的钱，还有很多是给了吴腊梅一家，之后要回来的部分。
妞妞已经认识数字，知道里面有多少钱。
“这里一共500，姐姐。”妞妞小手指着上面的钱。
她又从背后掏出一个存钱罐，晃了晃，往地上一扔。
“不要摔！”周婉吓坏了，这里面是妞妞的宝贝，家里还没有到弹尽粮绝的地步，哪里用得着妞妞来给钱。
妞妞很自信地把东西拿起来，递到周婉面前，“姐姐给的钱，妞妞每天都数，一共50。”
周婉摸着那里面一分一分的钱票，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傻孩子，傻孩子……”
妞妞搂着周婉的脖子，“妞妞以后赚很多很多钱，不让姐姐再去借钱了。”
林野扶起周婉，把妞妞给抱了起来，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好，我们一起保护姐姐，好不好？”
大人看事情和小孩子不一样，林野明白，周婉不让他们两个人出去一起借钱的原因。
林野开口，那些战友或多或少都会借，但是这是一笔还不清的人情债，周婉今天这样，也是杜绝了后续那些人，想要攀交情，进厂子的打算。
当时借钱都没同意，还伸手赶人，那到时候怎么好意思过去开口要名额呢？
所以她本意也不全在借钱，更有借此扫清障碍的目的。
“走，吃饭。”
妞妞小心看了看周婉，“那，还有肉吃吗？”
周婉和林野对视一眼，哈哈笑了起来，妞妞不明所以，也跟着呵呵地笑。
“有，保证你有吃不完的肉，相信姐姐！”周婉现在只觉得一身轻松，虽然都是债务，但这些债务不可怕。
不管是师部还是顾沉那，都不会强行让她还钱。
她更知道，很快，自己就能还上这一笔看着像是天价的钱，她会赚得更多更多……
“明天要不要请假？”林野吃饭的时候问周婉。
周婉摇头，“我明天还真的得上班，去省城，得去找大师傅呢。”
真的以为她每天在省城那么久，都是坐在办公室里面，等着说那半小时的播音吗？
王雪花反水那天，周婉就开始在省城留意，能让她满意的裁缝和织布师傅了，借着每次做衣服的由头，周婉探访了许多家。
也因此衣服越来越多，都是相似的款式，每一件拿到之后仔细对比工艺，找到最好的那家。
第二天，周婉起早去上班。
刚到省台门口，就看见台长从里面神采奕奕地出来。
“今天这么早？有什么喜事？”周婉在门口签到，这才往里面走。
台长抹了把头发，“我就说今天喜鹊叫呢，原来是周婉同志来上班了？快，跟我去一趟医院。”
周婉不明所以，台长笑呵呵，“我有个朋友，不是出去采风？在广城被飞车党抢劫，他为了保护包里的文件，摔了一跤，腿断了。”
啊？
那怎么这么开心？
不是朋友，应该是仇人吧？
周婉眨眨眼，“那就这么空手去不好吧？要不买点果篮，或者是麦乳精，也显得有诚意。”
“他也配……不是，我是说，他这些东西都不缺，给他买两个鸡爪，吃什么补什么，最好，看，我这都准备好了。”
周婉看见，他手里真的有个饭盒，一打开，两个鸡爪。
还是生的，带着血水。
周婉想不到，这位“朋友”，她还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