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乖乖躺在床上等着楚郎君回来,等着等着,等到亥时人还未回来,等不住就只能先睡了。
睡梦里有马蹄声声,她没醒,等再次醒来,是杨兼着急的声音:“璃月,璃月,快醒醒,主子要见你。”
璃月睁开眼迷糊道:“叫他回来睡不就好了,我困着呢。”
杨兼喉咙一哽:“璃月,快,主子怕是等不住了。”
“什么等不住?”璃月有些清醒。
杨兼忙给璃月寻衣服,道:“快,主子在军医那,他...他...”
“军医?受了多重的伤?”璃月忙穿衣服,拖上鞋就跟着杨兼跑,连着头发都没挽。
杨兼边跑边擦眼泪,璃月瞧着不对劲,莫名心越来越慌,伴着外头的冷风,飕飕的往她心里灌,叫她越来越凉。
跑着跑着拖着的鞋掉了也不知。
一盏茶时间,璃月看到军医营帐门口都是兵,还有好几具尸体,璃月就着黑夜扫过去,都是楚珩钰的亲卫,连着武斌都没了,忽而顿住脚,不敢进军医营帐。
杨兼平日那般心狠的人,今日出声喉咙都带着哽咽,“主子,主子,璃月来了。”
璃月听着声就遍体生寒,心生惧意,不敢迈步。
楚珩钰迷糊睁开眼,生命在流逝他能感觉到,扫一圈四顾,没见着璃月,虚弱出声:“璃月。”
杨兼回身,没见着璃月忙又跑出去,出了营帐就看到璃月木呆呆的,不敢进。
上前就拉过璃月进军帐道:“再不见,见不着了。”
璃月抽出自己的手,不敢见,如果是最后一面,她不要,可惜她没有杨兼力气大,硬生生被扯到楚珩钰眼前。
四周的人一片苦涩,哀戚。
几个军医在一边都束手无策,低着头。
昏黄的军帐内,楚珩钰惨白着一张脸,浑身上下都是血,璃月瞧见,依旧木讷讷的。
楚珩钰伸出满是血的手,手有些抖,璃月看了许久,等那手要落,忙接住。
楚珩钰淡笑,伸出另一只手,去摸璃月的脸,想最后摸摸。
璃月看着楚珩钰,懂,忙又弯下腰。
凉的手与死人的没什么两样,他道:“吾在京中有几间铺子,会让你后半生无虞,以后,吾的人手,都是你的人,也当保你一生安康。”
“谁要你的东西,你的人,你是我的谁。”璃月冷漠道。
楚珩钰有气无力,嘴上略微噙了一丝满足,“吾这一辈子,无甚值得挂念的,对的起天,对的起地,对的起父皇,百姓,唯有你…吾去,当佑你左右。”
璃月依旧淡淡的声音出声,带着几丝冷漠,“谁要你佑,有本事就活着庇佑我。”
这是璃月一贯生气的模样,若不是楚珩钰感觉到璃月的手在颤,他还真以为璃月冷心肠,就听璃月凑近小声道:“郎君若要去,璃月便随了你去,郎君说自己是寡亲之人,我璃月又何尝不是,你若再弃了我,我又成了无亲无挂之人,若是那样,我璃月就是做鬼都日日缠着郎君。”
营帐内都是高手,耳聪目明,听着这话不免都开始默默擦眼泪。
连带着楚珩钰都双目猩红,看着璃月,看到她那坚定的眼神,不免觉得她真做的出来,伸出双臂,抱一抱璃月,脑子开始犯晕,闭上着眼道:“盈盈,吾冷。”
“想安心的死,没门。”
璃月霎时推开楚珩钰,对着几个军医道:“他为什么治不好,李大夫,为什么没有李大夫。”
几个军医放了话,救不活了,谁还在乎一个李大夫,来再多的大夫都一样。
璃月看一圈,忙跑走去找李大夫。
“杨兼。”楚珩钰最后交代。
杨兼忙上前。
楚珩钰道:“吾走,看好璃月。”
杨兼霎时就哭出了声,跪地,“是,奴才定不负主子嘱托。”
屋里带喘气的都开始跪下。
连带着屋外的人,都开始跪地。
璃月赤着脚,踩到石子,磕出血都不怕,到青回他们的营帐,焦急,“李大夫,救命!李大夫,救命啊!”
整个营帐的人都被吵醒,青回第一个醒来听着璃月喊救命,忙拿刀,冲过去,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李大夫,救命,快!”
李大夫忙披着衣服起身,见着璃月狼狈,身上还有血腥味道:“发生什么事了?”
容生吉牧烙子几人都醒了,都以为有人袭营,忙利索穿衣准备。
璃月语无伦次:“军医,那,快死了。”
“军医快死了?”李大夫疑惑, 白天还好好的,怎么就快死了,忙朝着军医的营帐,大步走去。
璃月瘸着脚忙跟上。
青回见状,忙背起璃月走。
谁出事璃月都不会这样,昨天楚珩钰出任务,肯定是楚珩钰出事了。
走到军帐门口,跪了一地的军人,还都在抹眼泪,李大夫先进去看情况。
璃月见着心都跟着死了,一股心灰意冷遍布全身,当看到楚珩钰直挺挺的躺着,闭着眼睛,她真有一瞬接受不了,随了郎君去吧,她不能接受。
李大夫探了探楚珩钰的脉搏,还有很微弱的气息,再看看眼珠,已经开始翻白,再查看伤口,腹部深深的一刀,若是伤到皮肉不会这样,定然是伤到内里,对着军医道:“快,把我今日跟你说的东西都准备一下。”
军医一惊,“还有救?”
李大夫摇头:“失血过多,不一定救的回来,死马当活马医,快!”
跪着的人听闻还有希望,忙起身,杨兼对着李大夫道:“李大夫,救活太子,定当重谢。”
“先别说这些,谁,去把我弄得羊肠线拿来。”
容声忙道:“我知道在拿,我去。”
“谁,去煮黄柏,地丁。”
“我去。”
“谁,去切片鲜参给他含上。”
“我去。”
“留一个人,与他说说话,别撑不过死了。”
璃月忙道:“我。”
紧锣密鼓的,刚才还死气一片的这会儿活过来了。
璃月去寻被子给楚珩钰盖上,刚才那么凉,他定然是冷极了。
看到楚珩钰肚子上长长的一刀,李大夫查看内里,伤到了肠肚,璃月瞥见,只觉这一刀划在了她心上。
谁伤她郎君,她定要百倍千百倍的还回来。
给楚珩钰盖了两床,一床盖腿,一床盖胸口以上。
楚珩钰疼,身体略微动了动。
璃月抱着楚珩钰说话道:“郎君我知道你冷,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抱着你。”
一个一个要的东西都开始送来,李大夫也没有大自信,他也只是帮人缝过筋脉,皮囊,肠子还是第一回。
因着没时间弄麻沸散,李大夫特意交代,病人熬不过去就是死,他不能保证活。
璃月说她来担,没救活,她的命也足够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