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镯在腕间收紧扣肉,沈青禾盯着暗河水面倒影——那抹血色正沿着血管纹路向上蔓延。红棺消失处的漩涡里,浮出半截焦黑的戏折子,封皮烫金《冥婚记》三字渗出黑血。当他伸手打捞时,水面突然凝结成冰,冰层下浮起无数张肿胀的人脸,每张面孔都戴着同样的翡翠镯。
\"青禾吾孙...\"人脸们齐声呼唤,声波震碎冰面。沈青禾跌坐在竹筏上,发现筏底刻满符咒,缝隙里塞着浸油的戏服碎片。某片绣着并蒂莲的布料上,赫然用金线绣着\"沈林氏\"——这正是祖母的闺名!竹筏突然自行调转方向,翡翠镯迸发青光,在浓雾中映出义庄轮廓。
义庄门楣悬着的招魂幡无风自动,幡尾扫过沈青禾后颈,留下三道血痕。推开吱呀作响的柏木门,七十二盏长明灯同时亮起,灯油泛着诡异的青白色。沈青禾凑近嗅到刺鼻的松香,灯芯突然爆出火星,火苗里浮现祖父被铁钩穿腮的画面:\"莫碰养尸脂...\"
暗室传来陶罐碎裂声。沈青禾踹开侧门,满地滚动的琉璃眼球中,倒映着九口竖立的琉璃棺。棺内童尸穿着各色戏服,咽喉插着燃香,尸蜡浇铸的面容竟与沈家祠堂供奉的祖先画像如出一辙。第五具童尸突然睁眼,琉璃棺盖炸裂的瞬间,尸水裹着蛆虫泼溅在梁柱上,腐蚀出北斗七星的图案。
沈青禾退至账房,桃木算盘突然自行拨动。泛黄的账簿从梁上坠落,民国三十年的记录触目惊心:\"丁丑年收戏班面皮二十张,炼尸蜡百斤...购沈氏嫡孙八字,价银元三百...\"某页夹着的红帖突然飞起,展开竟是他的冥婚聘书,女方生辰写着\"庚子年七月半\",落款印着戏园红棺的纹章!
\"原来我三岁时就被卖了!\"沈青禾撕碎婚书,纸屑却化作血蝶扑向面门。当他挥刀斩蝶时,刀锋劈开墙壁夹层——内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坛腌渍的眼球,每颗瞳孔都映着戏园不同年代的惨剧。最底层的陶瓮突然颤动,封泥脱落处伸出只青黑的手,掌中攥着的半截玉簪,正是祖母当年的陪葬品!
义庄地砖突然塌陷,露出三丈见方的养尸池。池中竖着九根青铜柱,每根都缠着具戏装蜡尸。当沈青禾的血液滴入池水时,蜡层纷纷龟裂,露出内层紫黑的皮肤——这些竟是用沈家历代男丁炼制的\"阴姑爷\"!
\"恭迎新郎官~\"蜡尸们齐声唱喏,戏腔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沈青禾的翡翠镯突然收紧,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养尸池底浮起具水晶棺,棺中女尸穿着血嫁衣,盖头滑落处露出与红棺尸伶相同的面容!她的左手戴着翡翠镯的另半截,断裂处正与沈青禾腕间的镯子严丝合缝。
女尸的指尖突然刺破水晶棺,尸毒顺着翡翠镯注入血脉。沈青禾的视野骤然扭曲,望见整座古镇的地脉——戏园是北斗杓柄,义庄为天权星位,七处阴宅构成完整的炼尸阵。养尸池突然沸腾,蜡尸们融化成的尸蜡涌向池心,凝成具三丈高的巨尸,胸腔内嵌着祖父焦黑的残躯!
\"沈家欠的债,该清算了!\"巨尸挥掌拍来,沈青禾挥刀斩断池边铁链。锁龙井轰然开启,地下暗河倒灌而入。当尸蜡巨像在洪流中崩塌时,某块青铜残片划过他掌心——上面刻着的《镇阴咒》,与扎纸刀纹路完全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