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昝瑞故意让众人提前扎营,为的就是拖到明天下午才到涪陵郡,这样就能尽量减少与郡守等人的接触时间,最大化的避免露馅的几率。
等吃完了粥,昝瑞也不去洗碗,似笑非笑直勾勾地盯着李晓明。
李晓明回过神来,问道:“你不去洗碗,干嘛呢?”
昝瑞贴过来’嘿嘿’地笑着说:“李哥,还得那啥呢,这个你下不了手,必是要小弟代劳呢!”一边笑一边摩拳擦掌。
李晓明看他那模样,不禁毛骨悚然,自己试了两下,果然效果不好。
没办法只能咬牙切齿道:“你小子给我等着。”
“你来吧!”李晓明狠下心来。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都吃过早饭,孙文宇过来叫李晓明二人上路,两人一照面,把孙文宇吓的倒退了两步,惊呼道:“陈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众人听见这话都过来看,只见李晓明双颊异常肿胀,嘴唇隆起,似乎连两只眼睛都变小了一圈,大家都感诧异。
有人道:“看陈大人这模样,莫不是腿上伤发了,火毒攻心。”
昝瑞委屈地向众人道:“昨日我给大人吃素粥,他偏不听,吃了许多肥腻的腊肉。”
孙文宇担心道:“哎呀,这可不好,陈大人,你这腿伤怕是要发了,我看看伤口。”
李晓明死活不让看,鼓着肿胀的腮帮子,推开昝瑞,含糊不清地说:“伤口没事,就是有些牙疼,但走无妨。”
“既是牙疼,只怕还是伤发了,今日可不能再骑马了,得想个办法才好。”孙文宇皱着眉头说道。
李晓明一手捂着腮帮子,一手指着昝瑞,气呼呼地道:“既是他做的孽,让他背着我就好了。”
众人心里都想,你自己要吃带肉的粥,却怪端饭的仆人,果然是‘官’字两张口,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还是昝瑞有办法,灵机一动向众人笑道:“不如做个担架,绑在两匹马背上,让陈大人躺在上面不就好了?”
众人依法做了担架,找了两匹一样高的马,将担架绑在上面,此法果然可行,孙文宇怕李晓明再伤了风,还找了被褥给他裹上。
就这样,李晓明睡在两匹马背上装做负伤,一路颠颠簸簸,远不如骑马舒服,简直活受罪。
他心想,等到了汉复县,好歹要狠狠地捉弄昝瑞一回,以报今日之仇。
孙文宇一心怕误了李晓明上任的时辰,中午也不让众人做饭,只顾埋头赶路,不时对李晓明嘘寒问暖,李晓明口里称无事,却装着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孙文宇看了更加担心,他哪里认识什么四皇子,当时陈祖发的那个受伤的亲兵为了搬救兵,怕汉昌县的兵不来,所以把四皇子这个虎皮罩子扯了出来。
孙文宇实指望能攀上这根高枝,不然在这个家族王朝里,他一个土生土长的县尉,立再多的功也别想升迁。
现在眼见这个陈祖发命运不济,像是要死了,他这些天的功夫眼看要成泡影,如何不急?
众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傍晚前赶到了涪陵郡,众人在这气势宏伟的古城前,一股莫名的沧桑气息扑面而来。
“涪水之滨,巴王之陵。”
涪水指的是乌江,涪水之滨就是乌江旁边,准确地说,是在乌江和长江的交汇之处。
涪陵这个地方曾经两次成为巴国的国都,几代巴王的陵墓就在此处。
经过数代君王、太守的心血经营,这座古城如今占地方圆近十里,城墙高大坚固,成为镇守巴蜀东南门户的第一座大型军事重镇。
若涪陵郡失守,背后还有乌江险阻,渡过乌江又是一座更大的军事基地巴郡江州,也就是今天的重庆,江州环山临江,虎踞龙盘,历史上极少被从东往西攻陷过,若真被攻陷,益州的沃野千里将大概率易主了。
想当年刘备出川伐吴在夷陵惨败后,防御东吴的第一道关卡是白帝城,白帝城死死卡住长江水路,两岸是悬崖峭壁,中间江面狭窄,大兵团难以展开,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极难攻取。
正是因为有这个险要的门户在,诸葛亮才能无惧东吴的威胁,放心伐魏。
然而这个成汉政权连白帝城都没有,那么防御东晋的第一道关卡自然就成涪陵郡了。
既然长江上无关可守,逆流而上又是兵家大善,那么东晋军队就随时可由长江水路来袭,来时不可防,它跑的时候顺流而下,追也追不上。
并且每到涪陵以东两县庄稼收获之时,东晋驻军也经常用小股部队翻越武陵山,来此抢粮破坏。
没办法,成汉政权只有靠涪陵、江州这两座大型军事重镇来被动防御。
也正因如此,原先刘备时期的涪陵郡有六个县,如今只剩四个县,另外两个县,一个并入汉复县和汉葭县,另一个丹兴县就完全放弃了,百姓要么东归晋朝,要么内迁至涪陵郡的后方汉平县。
最东面的疆土,人烟稀少,战乱使百里良田无法耕种。
孙文宇一行人经涪陵城西门进入,守门将领见三、四十名骑兵,百十匹马进城,不敢怠慢,详细盘问并查看了文书,得知是新任县令履职,还派了两名小兵带路去郡府。
郡府位于城中央,好大一片古建筑,座北面南,门前是数丈长的照壁,上刻青龙白虎,异兽祥云。
带路的小兵向两个门子打过招呼,孙文宇让两名士兵用担架抬着李晓明,进了郡府大门,过了一扇屏墙映入眼帘的是郡府六房,左侧一排是兵、刑、工,右侧一排是吏、户、礼,各房都有大匾明明白白的写着。
两名士兵将李晓明抬进吏房,有当值的吏房曹官迎了过来,见两人抬着个担架,担架上横卧一人,开口问道:“是哪县的将军?来领赙赠的么?”
李晓明心中暗笑,这吏房曹官以为是官兵负伤来领抚恤金的。
于是忍住笑拱手道:“上官有礼,晚生陈祖发,奉吏部调令就任汉复县令,先来郡里履职。”
那吏曹惊奇道:“陈县令如何这般模样?”
李晓明面作苦相道:“晚生从成都出发,因有事先去汉中,路过汉昌县先遇盗匪劫杀,将我仆从杀尽,多亏汉昌县尉孙文宇仗义相救,方得保全性命,至涪陵县又遭张家堡贼匪袭击,伤了右腿,如今暂时不能行走,故成此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