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氛围不对,姜父迎接之后便带着二哥姜从安进屋去了。
“阿母...”
“卓儿...”
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均怔愣了一瞬,随后姜母率先开口。
“卓儿可是觉得陛下昏庸、世道不公,清廉之人无故枉死,而投机之人直上青天?你看不惯这些,所以难受?”
最后一句明明是问句,但姜母言语中尽是肯定。
“是的,阿母。”姜佩卓用力握着茶杯,垂眸声音低低地说。
“我从未想过...从未想过丧命的理由会是送礼不够,阿母......”
说到最后,姜佩卓的声音带着颤抖。
姜母心疼地摸摸姜佩卓的头:“卓儿,你听好,水至清则无鱼,官场本就是这样的。”
姜佩卓猛地抬头:“可是随随便便决定一个人的性命,这也是十分正常的吗?阿母您告诉我,陛下如此这般作为,真的、真的您也觉得正常吗?”
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这......”
姜母思考了一下,一边说一边擦去女儿的眼泪。
“当然...不是。”
“当今陛下的昏庸程度,在整部史书上,都没有能超越她左右的。”
“那您还...?”
“我只是想告诉你,卓儿。情况你没办法改变的时候,就应该学会接受。”
“可我不想接受,阿母!”姜佩卓声音陡然提高:“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官员们为了寿礼劳心费力,却终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倘若官场人人自危,那谁来去真正为百姓做事,谁又真的有精力有财力去为百姓做事!”
“谢大人说,她甚至是用了自己的俸禄去填补朝廷拨款的空缺......阿母,当今朝堂上又有几人能做到谢大人这般?”
“阿母,我想......”
刚被擦掉的泪痕又重新出现在了脸上,比之前更多。
姜母见状愣住片刻,旋即苦笑一声,好似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卓儿既然能有如此的想法...那阿母也有话对你说。哎,卓儿真的长大了,能够、能够为天下苍生着想了。”
看到姜母这般,姜佩卓也失了刚才的气势,又小声说道:“阿母,我我也不是一定要现在怎么样...我知道会牵连家里的,我就是、我就是...我...”
姜佩卓“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好了,卓儿,阿母也并未怪你什么。实际上...”
姜母犹豫着要不要给小女儿说,但最终在她期待的目光中轻叹了一口气:“实际上我与太女殿下...”
担心隔墙有耳,姜母并未说完,而是转而打了手势。
姜佩卓震惊地捂住了嘴,生怕自己的声音会引来皇帝的耳目。
长姐此刻也开口道:“小妹,我与阿母在早些年便有你如今的想法,但当时你年纪尚小,不便与你多说。”
“现如今,你既已长大成人,那合该一同做事了。”
姜佩卓吸吸鼻子,声音中还有些颤抖:“阿母、阿姐,我,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不哭了卓儿,再哭就要成小花猫了。你也不必为此事有很大的压力,还记得前些天阿母同你说的吗?太女是可交之人。”
姜佩卓回想起了当日情景,原来那时是姜母对她的暗示。
“我们已筹备了这些年,其实还要做的事情不多了,很快,估计很快就会变天了。”
姜姐担心姜佩卓害怕,补充道:“已经准备好了很多,卓儿想帮忙的话可以给我们出出主意好吗?我们卓儿最聪慧了。”
姜佩卓听着母亲姐姐的安慰,转泪为笑:“阿母,阿姐,我不害怕的。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就尽管吩咐!”
姜佩卓的样子又逗笑了姜母姜姐,一家人其乐融融,一扫之前的担忧,好似一家人在一起就能无坚不摧、勇往直前。
姜府的烛火一直明明暗暗,直到深夜才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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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太女的请柬便送了过来,还是和上次一样的话语,邀请酒楼小聚。
姜佩卓已经做好准备,带着从空间里学来的“丝绸之路”相关知识的笔记欣然赴约。
谁成想,刚到酒楼雅间坐定,还没寒暄两句,就被窗外的吵闹声打断了对话。
姜佩卓推开窗向外看,道路中间是浩浩荡荡的身着囚衣的囚徒,两边是为之痛哭挽留的百姓。
见姜佩卓不解,姚浔之好心地解释道:“这是流放谢家的队伍,陛下仁慈,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谢大人被判了流放?
太女继续说着:“谢家连同其亲眷,女子流放,男子...充入青楼。所以...谢家诸多男丁为了保全贞洁,已经......”
姜佩卓猛地握紧了拳头,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与世独立的身影,是谢君宴!
太女殿下自然也看见了他,叹息一声:“可惜了,谢公子也要被充入青楼,我身边少了一位客卿,谢公子也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人群中传来了刺耳的起哄声:“呦!这不是谢家公子吗?往日里你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今日进了这青楼,还不是要怎样就得怎样吗?”
“哈哈哈哈哈!还说什么‘谢公子’?该让他想想给自己起个什么样的艺名喽!”
“诶,谢公子,等我点了你,你可要好生伺候啊,哈哈哈哈哈!”
谢君宴仿佛没听到一般,只是紧紧搂住幼弟,被迫停留在人群之中。
谢母听后目眦欲裂,挥动拳头想要教训这几个口出狂言之人,却被官差拦下。
“哎,谢大人您又是何苦呢?还没出京城您就当街打了人,不仅陛下饶不了您,我们负责押运的也要受牵连啊。”
谢母浑身颤抖,但怕再连累家里人到流放途中依旧受苦,还是将手放下了。
“阿母,无事的。”谢君宴还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样子,虽然身着囚服,但依旧有超凡外物的姿态。
他头发有些许凌乱,碎发在风中散开,让刚才还在辱骂的人也因为惊人的容貌而暂时住了嘴。
姜佩卓也无心谈论丝绸之路的事情:“殿下,就、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太女摇摇头:“流放是母皇亲自下的命令,谁敢反抗,那就是杀头的罪过...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