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都不如两个寡妇识相。”
房东嘴一撇,脸上露出极为瞧不起人的表情。
“怎么,银子来路不明,怕去见官?哼哼哼哼……”
见钱佩没讲话,账房先生嘴也没闲着。
突然。
“闪开、闪开。”
院外,传来嘈杂声。
钱佩心中一喜,就知道他们该来了。
紧接着,人群被强行驱开一条通道。
三个穿着大宁差服的官人骑着马挺了进来。
虽然大宁差服是批量定制的,但不同衙门绣的字不一样,来人的差服上绣的是“兵”,很明显这是兵部的差人。
官府的人大白天上门,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
兵部比街道县衙高了不知道多少级,老百姓都自顾后退,很怕惹上什么不必要的事端。
“谁是钱佩?”
进院后马儿站定,为首的兵部官员大声询问,气宇轩昂。
钱佩刚要说话,却被房东抢了先:“未知大人到访,有失远迎,小人失礼了。”
兵部官员侧头直视:“哦?你是钱佩?”
“回大人,小人是这个宅子的户主,也是钱佩的房东,祖上太爷爷是宁山大营的百户。”
房东谄媚逢迎。
“哦,是前辈之后。”
毕竟是军人出身,认同感是有的,兵部官员自然高看一眼。
“不敢当,不敢当,”房东弯腰叩首,继续问道:“小人刚好有事呈禀。”
兵部官员稍有些不耐烦,他来是有正事要办。
但想着自己也有离世那一天,自己的后人不就是房东这个样子吗,所以还是耐住了性子:“快说。”
见兵部官员鼓励自己“快说”,房东感觉到了无比的被认同。
“回大人,赁客钱佩,刚刚一次性付给小人白银十两。小人就是想着,以他的月俸算,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这银子怕是来路不明,这就赶紧呈禀大人,也算为大人分忧。”
房东分析的有理有据,讲完话,还得意的瞧了瞧钱佩。
账房先生在一旁连连点头。
“嗨,我当是什么大事。兵部宣送,你且退下。”
兵部官员没有搭理房东说的事,反而命令道。
他是来宣送钱佩的擢升令的,真怕这其中出点什么幺蛾子,接下来擢升令还不好宣了。
吃了闭门羹,房东只好识趣的退在一旁。
接着,兵部官员从鞍袋中取出一块皮制文书,然后扫视院中的几个人:“钱佩何在?”
闻言,钱佩赶紧站出来颔首:“宁山大营小卒,钱佩。”
“嗯,瘦削了些,补一补身子还是一表人才的。”兵部官员阿词。
昨晚他没资格入堂内议事,但英雄的事迹他都听说啦,而且这种有功的年轻人,都是各单位的重点培养对象,未来一定错不了,搞关系肯定要趁早。
“兵部宣,擢,宁山大营小卒钱佩,升,宁山前卫黄字甲营左二旗小旗,兼左二旗总旗参干,即日报到。”
兵部官员声音高亢,消息完美的送到了在场的每个人耳朵里。
宣布完擢升令,兵部官员满面赔笑:“钱总参,恭喜呀。”
“大人辛苦。”
钱佩再次叩首。
官场交际,免不了寒暄。
虎符丢失的事被告知禁言了,大家默契的都没提起。
客套几句,兵部官员回衙。
走之前,还特意叫来了房东:“银子是干净的,此事休要再提,闭嘴,对你没坏处。”
说完话,扬长而去。
他们走后,可能是民对官的天然敬畏,小院里突然就寂静了,街坊们没有散,也没人讲话,就那么静静的围站着。
大宁朝小旗是从七品,总旗参干就相当于是总旗的副手。
所以,钱佩此时就是官职从七品,享受正七品待遇,月俸三两银子、两斗米,粗锻一年三十尺。
更重要的是,外笼坊西街县衙官老爷,正七品,这是老百姓日常能接触到的最大的官。
所以,钱佩这个从七品享受正七品待遇的新官,街坊们还没准备好如何面对。
房东倒是识趣。
此刻,他正以缓慢的速度往院外挪,账房先生紧随其后。
“让你走了吗?”
钱佩有力一问,顺势走了过去,步伐平稳。
与此同时,在场所有人明显感觉到钱佩的气场跟刚才有些不同了,像个官,至少在老百姓面前是这样的。
前一世,c9大学毕业的他毅然从销售做起,赶上国家基础设施建设如火如荼,一路做到全国最大集成商。
商场摸爬滚打十五载,他深知做人当有龙蛇之变的道理。
此时自己已是总参,势在己,那就当稳妥处理矛盾。
“钱钱钱、钱大人,”房东自知刚刚得罪了钱佩,此时已经无法收场,有些害怕。
刚才不怕,是因为钱佩不是官。
就算告到外笼坊西街县衙去,县令也会因事情太小而草草结案。
尤其是对上外乡人的时候,无根的浮萍,没有倚仗,根本不会有人替你说话,即便你有理。
可现在就不同了,总旗参干官不大,但毕竟是个官,真去衙门告状,没准都得看坐。
而且,一但步入官的行列,就存在官官相护,没理都辩三分,更何况钱佩现在还占着理呢。
“急什么,慢慢说。”
来到房东面前,钱佩笑眯眯安慰道。
“钱大人,我错了,我不该摸小瑜……小瑜那。”
“屁股”两个字,房东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要紧张,本官也不会难为你,知错就好,”钱佩继续安慰道。
“那,钱大人这是不和小人计较啦?”
听钱佩语气宽慰,房东尝试问。
“诶~”钱佩拉着长音,笑容戏谑:“乱讲,大白天的非礼人大姑娘,还当着孩子和这么多人的面,怎么能说不追究就不追究。”
顿了顿,钱佩扭头看向瑜姐:“是不?”
一瞬间,瑜姐被问愣住了。
这一幕,像极了自己男人在给自己出气之后,略带情趣的调戏。
瑜姐有些动容,她没想到这个平时闷里闷气的小伙子会为自己出头,更没想过众目睽睽之下会有人重视自己的意见。
没来由的,女人脸上一阵滚烫,低下了头:“这……”
“你看,人姑娘都不好意思啦,说吧,怎么办?”
钱佩顺势发难。
“那……您说怎么办,只要不报官,小人能承受的,怎么办都行。”
事到如今,房东也只能这么说。
“报官?你说你们这帮游手好闲的街溜子,就爱冲动,就不能斯文一点,动不动就报官。”
钱佩打趣,转而认真道:“当真怎么办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