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宁昔才稍平复了些,“所以,既然你隐瞒了我的存在,事后又为何派人暗杀?”
“我的确是派了人,可我派的人只是想接你入宫抚养,暗杀另有其人!”
看赵衡如今忏悔的神情,宁昔也猜到了,要不然后来暗杀的人也不会越来越少,恐怕是被他派过来的人给解决了,“谁?”
“朝中憎恨你父亲、指责我处置太轻的人!”
“谁?”政见不同,何至赶尽杀绝,莫不是那些人心中有鬼?
这回赵衡不作回应了!
“怎么?怕我找他们寻仇,怕朝中动荡?”
“你既然知道,何必再问!”赵衡怕他暗中继续查,补了句,“你父亲的本意,是稳固朝廷!”
“好大的名头!”宁昔煞气外露,并不想给这位国主好脸色,父母替他受屈而亡,明安也差点因他远嫁丧命,“与父亲不同,我出身暗道,不懂大义!”
殿内突然剑拔弩张,重夜藏在暗处,警惕地把手摁上腰间佩剑。
赵衡身为上位者多年,并未被宁昔的威压镇住,然而他心中有愧,“可你欺瞒朝廷蒙骗太子,如今更是整个王城,都知道你与暗道有所牵扯。”
“你待如何?杀了我,斩草除根?”这回轮到宁昔反问。
“念你父亲为国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你以为身后的这些人能困得住我?”
“他们确实困不住你,可他们可以困住任何一个,与你有关的人!”
“那你倒是说说,你能动谁?”
明安如今是姜家儿媳,动她恐怕不行,完颜凤是柔狳公主,也动不得,太子和周一更是下不去手,其他无关紧要的人,恐怕还不能让这位动容的。赵衡顿时语塞,他微微勾唇不怒反笑,此人若不能为朝廷所用,实在可惜。
正在两人僵持之际,太子疾步踏入殿内,“父王,边关异动!”
太子瞥了一眼跪在殿中央的宁昔,双手举着刚到的八百里急文呈了上去。
复州边界士兵不听将令,私自以南鲲四公主拒绝和亲,羞辱其首将为由,恶意起哄滋事。
“什么叫不听将令、私自滋事?”赵衡怒拍龙案,自窦顺亮那天密见赵衡后,他对复州的挑衅就越发的难以容忍。
“罪臣,愿前往边塞,替君分忧!”底下的宁昔突然开口!
赵衡忍下心中怒火,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的人,似乎要看穿他的目的。
太子眼珠一转,“父王,罪臣宁昔武考出身,安排他到边境,确合时宜,说不定还能将功补过!”
两人一唱一和,像极了当年自己和王曦辰志同道合,密谋天下的情形。可赵衡还是没有开口,若是这宁昔有二心,以他的能耐,又远在边界,恐无法钳制。
“不过罪臣有一事相求!”宁昔似乎猜到了他的顾虑。
“说!”
“恳请国主,赦免宋志先生替罪臣隐瞒之罪,保他平安!”
乌金书院院首宋志,当初举荐宁昔参加文考,若宁昔出问题,那他必受牵连。而此时的宋志,正被禁足在书院的偏院内,等候发落。
“来人!”赵衡思索片刻后下令,“罪臣宁昔,欺君罔上,即日起,发配西北充军,生死由命!”
“谢国主恩!”宁昔当即被押了下去。
“儿臣告退!”太子随着带走宁昔的士兵跟了出去!
等所有人都退远后,赵衡向暗处招了招手,重夜即刻从暗处闪身出来,“恭喜国主又得一员猛将!”
“此时高兴还太早,若他从小养在宫里受朝廷教养还好,可他曾堕入暗道,邪正难断,而这其中,还隔着父母之仇,恐难掌控!”
“国主的意思是?”
“若他一心为国并无二心那自然是好,可如果他叛变……”赵衡眼神狠厉,“不得不防!”
“属下,这就去安排……”
那边太子追上已经走远的押送队伍,来到周青松身侧,“周将军,能否让我跟他说几句?”
周青松一挥手,齐刷刷的几个士兵有序退开,腾出空间,让两人有了讲话的机会。
“宁昔愧对太子!”宁昔率先开口,弯腰致歉,叮叮当当的铁链声,提醒着二人云泥之别。
仔细想来,他除了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余它并无不妥,身为禁军副统,尽职尽责,与太子更是性情相投,不仅如此,他两次护驾有功,甚至还暗中帮罗腾强化了国内外的暗线罗网。
太子抬手扶起对方,“此去一别,生死难料,之源兄虽武艺高强,然战事凶险不同独斗,连战神明承尚且断臂,切不可掉以轻心!”
“谢过虚怀兄,之源记下了!”
太子还想多嘱咐几句,可众目睽睽之下,不便开口,明安的事,他更加不便多说,霎时间却是沉默了。
“还请劳烦太子殿下,多多看顾……周一!别让她受委屈……”宁昔在提到周一时,顿了顿。
站在几排护城军当中的周一咬牙瘪了瘪嘴,谁他娘的会受委屈,我还不知道你所指另有他人。可他还是不争气地为了这狼心狗肺的损友湿了眼眶。
“嗯,保重!”
“保重!”
像宁昔这样的人物,留在王城与远赴边塞,同样可以有一番作为,可是他却选择了山高路遥的远方,或许是因为这里没有人等他,又或许他是怕留在这里,会压不住自己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