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平阳街柳条巷上,只耸立着两座不大不小的宅子。
宅子门前,两男两女,齐齐将目光投向大晏唯一的胸衣买卖东家,李芸娘。
不过四双眼睛,却给了芸娘被千百双眼睛注视着的压力。
她急急轻咳一声,硬着头皮挪到了殷宅门口,抬眼看着卢方义:“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卢方义含笑一揖,道:“李姑娘莫担心,殷大人与我,并无情事。”
什么叫她莫担心?她哪里担心了?
她极快的扫过殷人离,见他倚靠在自家门口,竟是一副看热闹的神情,没有半分要为她解围的意思。
她恨恨瞪了他一眼,一张脸却红的越加诡异,只刻意板着脸同卢方义道:“你想不想让你女人享福?不想算了!”话毕转身便走,仿佛再不走,就有一头饿狼追出来吃了她。
卢方义便向殷人离一揖,跟在她身后,到了李宅门前,同赵蕊儿站在了一处,方问道:“我自然想让她享福,不知李姑娘可是要将金山银山拱手相让?”
芸娘哼了一声,道:“若天长日久干下去,还真的是金山银山。”
她向赵蕊儿努努下巴:“你,给你家汉子讲。”
她在一旁等待的时候,便瞧见殷人离依然斜斜靠在门板上,一副还没看完热闹的悠闲模样。
显然方才她瞪他的那一眼并没有什么力度,没有制止他看热闹的心态。
她想到方才赵蕊儿提及他即将要去兵部之事,便期期艾艾磨蹭过去,客气的行了个半礼,先谈了谈天气,方作出个悔恨的表情,道:“前些日子,害的你丢了差事,如今想起来,我真是悔不当初……”
殷人离便敛了脸上看笑话的神色,依然拿出要“各走半边”的态度道:“无妨,左右我也不是靠俸禄吃饭。”
芸娘含笑等着他继续。
他含笑等着芸娘发问。
芸娘一蹙眉。就没了?他不是对着她的时候,话很多的吗?
她见他并没有透露去向的自觉性,只得又开口道:“我同旁人谈及买卖的股东背景,介绍到你时,却不知该如何说。能借用大人的背景,旁人来相欺的心思就少一些。”
殷人离点一点头:“有道理,我竟未想到,我这背景也能拿来赚银子。”
他目光灼灼的望着她,含笑道:“不知李东家可否将我这背景折算成股份?”
芸娘立时跳开一步,抬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奸商啊奸商,竟然打这主意?
殷人离此时正一本正经道:“我记得姑娘此前也将你懂胸衣的技能当成了干股,同理,我这背景也能当干股。”
芸娘气的瑟瑟发抖,竟挑不出个理去。
他的股份俨然同她差不了多少,给他再加上一丝一毫,便要将她大股东的地位抢了去,那她还能是李东家吗?
她再次恨恨瞪了他一眼,并加上了一句“白日做梦”,转头愤愤去了。
他含笑目送她,心里默默道:能将你气的跳脚,也比同你相敬如宾的强。
此时赵蕊儿已同卢方义商议完,回头惋惜的同芸娘道:“此事,只怕……”
芸娘立时提了眉,同卢方义道:“你每月得几个钱?用劳动赚银子,哪里轻贱了?开个铺子,有了进项,你好我好她也好,不好吗?”
怎地今日她事事不利,处处碰钉子?!
此时在一旁的殷人离终于看够了热闹,有了身为股东的自觉性。
他缓缓踱过来,没头没脑说了句:“今日无事,我倒是要去我那入股的青楼里,当一当龟公,招呼招呼主顾。”
芸娘立刻抓着这话音道:“他,他也当官,还觑空站柜台。他都可以,你清高什么?难道真要等有一日为了银子当了贪官?”
卢方义哭笑不得,道:“我应下便是,左右比去当龟公要好的多。”
终于谈下一场买卖,芸娘神清气爽。
她转头给了殷人离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又拉着赵蕊儿进了李宅,同她去讲加盟的各项要求去了。只留下两个汉子站在宅子外,继续将那国事政事议论一番。
待送走赵蕊儿,青竹方觑了个空子,悄声同芸娘道:“阿姐,那殷家哥哥,可是,对你有情?”
芸娘在唬的跳开之前,一张脸先涨红一片。
等她再跳开,已失了先机。
青竹立时凑上来,瞧着她的神情,吃惊道:“殷人离真的对你有情?”
芸娘此时才急急要否认,青竹已恍然大悟道:“我们将他的差事弄丢,他不但不来报仇,反而帮着我们谈买卖……原来如此啊!”
她似撞了邪一般,口中不断重复着“原来如此”,半分不理会芸娘的辩解,飘飘然进了李氏房中。
等傍晚时分,芸娘喝过了今日的第三碗汤药,前去用饭时,赫然发现,一场为了促进邻里和睦相处、亲上加亲的活动正在自家饭堂开展。
李家众人及殷家哥儿出席了本次大会。
会议在主持人李青竹宣布开始后正式开始。
李氏就两姓在江宁时的互相协助进行了深切回忆,获得除李芸娘之外所有人的一致肯定。
随后殷人离就两家在京城几年疏于来往之事做出恳切忏悔。
最后李氏就邀请殷伢入伙李家之事提出了建议,获得除李芸娘之外的所有人一致通过。
会议中途还邀请了李宅厨娘参与。厨娘对合理满足李殷两家人的胃口表达了充分的理解和信心。
本次会议在除李芸娘之外旁人都喜气洋洋的氛围中落下了帷幕。
茶餐会结束后,殷伢落落大方一抱拳,道:“今后便要日日叨扰婶子了。”
李氏豪迈一笑:“自家人,说什么叨扰不叨扰。”
两下里相视一笑,各回各家。
芸娘瘪着嘴跟着李氏进了李阿婆房里,这才委婉着表达迟来的意见:“阿娘,殷人离是武将,仇家甚多,我们招了他日日在家中用饭,岂不是要被他仇家打上门来?”
李氏近几日里因担忧芸娘,日夜难安,身子骨便有些不好。芸娘心下愧疚,这几日对李氏自是言听计从,轻易不敢有所忤逆。
李氏也因着芸娘的小意孝敬,腰身有些粗,大有将李宅变成一言堂的架势。
李氏此时手持佛珠,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贫尼在自家宅子里做主,施主有何见教?”
李阿婆躺在炕上,歪着嘴一阵助攻:“她不敢,她若XXXXX,就XXXXXX”
芸娘听得一阵愣神,李氏却回头赞道:“干娘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