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三才转头看看还没睡醒的周翠花丰腴的身子,被子被踹下去,胸前的白腻一览无余。
这样的日子越来越少了,夏三才珍惜现在一日少一日的境况,正在蠢蠢欲动,窗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管家老爷,管家老爷,不好了……,宫里派人来了……,还带了龙禁尉……”
夏三才腾地站起来,立即手忙脚乱穿戴,还没穿好,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大声喧哗,还有哭闹和惨叫的声音。
刘桂生没什么废话,先让高耀祖派人去守住后门、偏门,然后叫开大门直接闯进去,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确实是叫开大门,龙禁尉叫门,敢不开?夏都监风头正盛时都要考虑考虑,何况现在群龙无首。
他让献奴把见到的每个人都捆起来,看押在大堂,派龙禁尉守着,不许交头接耳,否则棍棒伺候。
刘桂生带着一众佐员往前闯,献奴等“协审”负责绳捆索绑。
一路上小厮丫鬟不少,居然还有夏守忠的小老婆,不知道老夏是怎么用的,刘桂生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那些武阉老实不客气地把他们都绑了。
此时,夏三才急匆匆从后院西厢房走出来,衣冠不整,见前院一大群内宦,心中一颤,眼神闪躲,献奴等人一见,立即上前制服,正打算捆绑,夏三才大喊道:“是宫里的哪个祖宗,三才有要事禀报。”
夏三才没想到宫里行动这么快,转移都来不及,人赃俱获,自己必受牵连。
当管家这么多年,宫斗的惨烈他是知道的,全身而退的根本没有,能留个全尸都算造化,遇到手段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到这些,他浑身发抖。
刘桂生一挥手,示意献奴把他带到隔壁书房,坐下来慢条斯理道:“有何大事?你小子最好来个有分量的,要敢消遣我桂爷,爷让你尝尝宫里的新鲜热辣手段。”
夏三才战战兢兢道:“桂爷,小的这里有账本,庄里存银二十万两,小的可以献上账本,再指认存银所在。”
刘桂生一脚把他踢倒,然后上前用力踩他脖子,口中说道:“混账东西,爷都把龙禁尉带来了,还怕找不到存银?要你在这里卖好,当爷是二愣子?”
夏三才喘不过气来,双手乱挥,嘴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满脸胀红,青筋暴突。
直到他脸色变紫,刘桂生才把脚撤开,淡然道:“想清楚了再说话,否则爷把你剁了喂狗。”
夏三才一直在喘气,一边喘一边点头,好不容易匀出一口气,跪下磕头道:“桂爷,小的真有要事禀报,夏老贼跟外臣、勋贵的密信都藏在暗格里,还有一本内账,外头那些账都是假的。”
刘桂生听了,心里有了计较,这货要留着。
正想让夏三才领着去找密信和内账,后院传来几声女人的尖叫,刘桂生道:“献奴,去看看怎么回事。”
献奴连忙答应,立即往后院跑去,透着一股干练和热切的劲儿。
还别说,刘桂生觉得献奴用得挺顺手,这小子一门心思往上爬,姿势虽然难看,但态度没得说。
刘桂生顺便看看这书房,正中是深棕色楠木大桌,边沿雕着云纹,桌后是官帽椅,后面墙上挂一副瘦金体书法,写着“止于至善”四字,桌案右侧是博古架,放着铜炉瓷器等文玩。
刘桂生扫了一圈,对夏三才道:“你呈上书信内账还不够,须把来龙去脉好好交代清楚,必要时出来当面对质。”
“当然,爷不会亏待你,说吧,想要什么?”刘桂生想到一个作大死的主意。
夏三才偷眼看了看刘桂生,战战兢兢道:“小的不敢讨价还价,只想求爷保全小的一命……,若能得爷恩典,恳请把夏老贼的女人周翠花赏给小的。”
夏三才这几年也捞了不少,如果全身而退,足够他做个富家翁,能带上翠花更是极好。一般这种犯官家眷都要没入教坊司,夏三才多少有点不舍。
刘桂生知道他打的主意,不过,想风平浪静哪有那么容易?爷不把你推到风口浪尖,让你当个弄潮儿,怎对得起爷来这个世界一遭?
想罢,刘桂生温和笑道:“这有何难?包在爷身上。”
正在聊着,外面献奴高声禀告:“桂总,小的约束不力,这个没卵子的货居然学那些混账东西玩弄丫鬟仆妇。”
刘桂生愣住,阉竖玩什么女人?他之所以不让龙禁尉去抄家捆人,一部分原因也是为此,怕他们当场开无遮大会。
想不到阉人也会玩。
看着献奴带过来的丫鬟,小姑娘身上纱裙都被撕成碎片,胸前白腻被挠出一道道血痕。
“这憨货是没阉干净?”刘桂生问,选择性遗忘了自己的身份。
献奴有些尴尬道:“岂敢,不过宫中也有一些对食,不过虚凰假凤过干瘾罢了。”
其实他没说,这些太监因为没有那种能力,玩弄起来更凶残,是一种报复性的发泄。
刘桂生没兴趣了解这些,他皱眉道:“怪我没把规矩立清楚,罢了,待会儿赏银就不必给他了,下次再有这种事,永不叙用,献奴,可听清了?”
“爷就是心善,照我说,谁坏了爷的规矩就得要谁的命………。你们听好了,爷是菩萨心肠,不忍伤你们,我献奴可没那么多清规戒律,谁坏一次规矩,我卸谁一条腿,童叟无欺。”
“行了,这边你盯着,小月盘点一下赃物银钱,六喜、安顺,带人犯夏三才一起去搜密信。”
众人齐声答应。
夏三才站起身,才发觉浑身瘫软,有些踉跄地往前走。
后院回廊拐角,花木掩映之中,有一间小书房,似乎连着夏太太周翠花的卧房。
书房精洁,只有一张花梨木小桌案,放着翡翠幼狮镇纸,桌子后面是花梨木太师椅,靠墙立着紫檀木书架。
窗外是二百亩昆颐湖,微波粼粼,凉风习习,清风翻书,湖光作伴,令人不由起退隐之志。
想不到夏守忠这种俗不可耐的人物,却有一间雅致书房。
夏三才推开书架最高处堆累的几卷书册,踮起脚尖用手指往书架后的墙壁按了一下。
书架开始移动,墙面从中间向两侧推移,显露一个暗格,暗格里放着金丝楠木的首饰盒。
夏三才小心翼翼把首饰盒捧出来,安顺等人以为书信就放在盒子里,但打开盒子,却未看到任何书信,只有成窑五彩小盖盅、点犀杯、绿玉斗等。
这些物件虽名贵,但外头库房里不少精品,似乎没什么特别。
刘桂生一想,这只是障眼法罢了。
果然,夏三才在暗格夹角顶端按了一下,暗格中居然又有小暗格。
然后他战战兢兢从中取出书信,双手呈递,安顺接过,递给刘桂生。
刘桂生颇为期待,又可以玩一波大的了。
他接过书信,不多,只有二十来封,上面第一封是忠靖侯史鼎的,却是想要城西裕源乡的皇庄北面开个水渠,让他给裘公公递个话。
第二封,是建昌侯张炎凌想给儿子谋个殿前都尉的要职。
第三封,是南安郡王的管家吴才厚要给孙子谋个皇庄掌柜的职事。
……
匆匆翻了几张,倒没什么特别的,不知道夏守忠为何把这些信藏得这么死,是想当把柄拿捏?
突然,有一封信引起他的注意,这封信是用太史连纸写的,纸张很小,而且没有落款,上面没头没尾写着:“已败,或迁怒太子。”
刘桂生把这张纸收起来,然后把这盒书信交给安顺,嘱咐他好生保管。
回到大堂,各色人等都已抓获捆绑,并被堵上嘴巴,等候发落。
丫鬟、仆妇、小厮加起来有上百个,他们都惊恐地看着刘桂生等人。
小月正坐在桌旁登记赃物赃银。
刘桂生吩咐安顺:“给他们录一下口供,录完就放了,去留自便,不过夏三才和周翠花必须看管起来,好吃好喝,不必为难。”
“对了,口供一录完就抄送一份给我。”
回到大明宫,刘桂生立即命人把夏守忠关押到慎刑司监牢。此时夏都监已经奄奄一息,似乎大势已去,再也无人过问。
次日,刘桂生去拜访了武英殿修书处刷印作管事,翰林学士龚怀安。
龚翰林是乾康十六年进士及第,为人刚正不阿,耿介孤傲,得罪不少人,所以宦海蹉跎,迄今不得升迁。
他历来不喜阉竖,鉴于刘桂生最近风头正盛,不得不出来应付,毕竟他不是当年的愣头青了。
他不咸不淡地道:“刘总管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刘桂生把自己写的夏守忠一案的案情概要递给他。
龚翰林一脸疑惑,接过来看了一下,说道:“此辈阉宦不知圣贤大义,贪财好货者不知凡几,便是将夏阉论罪,也是挂一漏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