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汀后知后觉才明白简禹深是真的生气了,甚至还很难过。
她甚至都不知道当年她只是无心的一句气话赶走了他,却让他承受了五年的痛苦后,已经给他留下了巨大的阴影,导致他现在压根无法接受突然间她的离开和消失。
就像一只被抛弃过的小狗,直到再重新拥有主人的爱后,就形成了一种无法摆脱的依赖,时时刻刻都必须黏在一起,只要一分开就会产生分别焦虑症。
会慌张失措会焦急不安会痛苦万分。
唯一能缓解的,只有主人在身边。
简禹深就是一只狗,粘人的狗。
虞汀有些愧疚,抬起双手捧住他的脸颊,轻轻地揉了揉,语气也诚恳地向他再三保证。
“简禹深,我发誓这种事情不会再有了,我一定一定不会丢下你,也不会再把你赶走了。”
听到她的保证,简禹深拧着的眉心松懈了许多,眸色也浸满柔情,抬手将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闭着眼蹭了蹭她的掌心。
“那这次,我原谅你,再有下次……”他睁开了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我就把我们的手铐在一起,你走到哪都得带着我。”
虞汀连连点头应下:“好好好!知道了!”
话锋一转,她又问:“对了,你又不是选手,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不是被节目组封锁了吗?”
简禹深嗤笑一声,磨着牙骂她:“所以你只顾着自己,浑然不知道我收到了这节目的邀请?嗯?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虞汀大脑宕机了片刻,脱口惊问:“什么?!”
简禹深面无表情地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带子吊着的工作牌,上面显然标注几个字:
——特邀音乐导师:简禹深。
“嘶。”虞汀倒吸了一口冷气,开着玩笑问他:“你这是要改行了?”
简禹深将工作牌在手心里翻转紧握,又装进了口袋里,竟然大言不惭道:“你就没想过是你未婚夫太优秀?”
虞汀冷呵笑了一声,翻着白眼骂他:“自恋鬼。”
“当年要不是你赌气赶我走,或许我会跟你一样上中音,甚至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知音、搭档、以及爱人。”
他微顿,声音慢腾腾脱口:“而不是奔赴他乡。”
“你哪怕去别的国家,也可以学音乐,那你为什么要学雕塑?”虞汀昂着头看着他。
简禹深弯了弯唇,被她气的险些喘不上气,胸腔起伏的明显,抬手揪住了她的脸,咬牙切齿恨恨道:
“因为某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知道我学会雕塑的那一刻就一直缠着我让我给她雕自像,还要全世界上最漂亮独一无二的。”
“结果呢?”他冷笑,“我当真了,她却忘的一干二净。”
虞汀立马装糊涂:“谁啊?谁这么坏啊?竟然敢戏耍我们堂堂大艺术家?谁啊?到底谁啊?”
简禹深冷着脸放下手勾住她的腰,把人揽进怀里,虞汀一趔趄,撞在他的胸膛上。
宽松的风衣随着他的动作将她笼罩,伴随着温热的气息,混杂着朦胧的茉莉清香。
虞汀借机抱住他的腰,额头抵在他的怀里拱了拱。
“简禹深……别生气……我不是故意忘记的……”
“我没生气。”他将她拥得很紧。
“我也很讨厌自己会忘记那么多东西,但是我真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
“那我忘记什么了,你慢慢告诉我,让我想起来好不好?”
“好。”
虞汀鼻尖有些酸,她真的很努力去回忆起她忘掉的事情,但她越想就会忘的更多。
一忘记什么浑身就空落落的,会觉得很饿,就止不住的想吃东西,吃了东西又焦虑又烦躁。
她知道,她又犯病了。
那个病,是只有她知道却不肯承认的病。
她天真的以为自己瞒过了所有人,却不知道所有人比她都清楚,她病了。
江缓说的对,她胆小懦弱,学不会面对那一丁点的困难,一遇到挫折就只会麻痹自己。
虞汀好害怕有一天自己什么都忘了,把江缓都忘了,再把简禹深也忘了,等到那个时候她真的就是一条只有七秒钟记忆的鱼,只会陷入冰冷黑暗的海底。
她紧紧抱着简禹深,头有些缺氧的发沉,叹着长长的气,又拼命的操动心脏跳动的血管,费劲又努力的将那个声音送出喉咙。
“简禹深。”
“等这次节目结束,你陪我去医院吧。”
“不去做全身检查,就只去看心理医生。”
简禹深似乎对她的话并不惊讶,甚至一点都不意外她需要看心理医生,哪怕他什么都不知道,虞汀也从来没告诉过他。
但他欣慰的是,他的小鱼儿长大了,学会迈出了自己的舒适圈,也勇敢起来了。
“好。”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去看心理医生?而且你从来没问过我为什么会记性那么差吃的那么多明明身体各个器官都没问题。”
“而且,你也没问我变成这样的原因是因为什么。”
简禹深抬手按在她的后脑勺上,轻轻抚摸着,声音柔得像天上的云。
“你可以理解为我神通广大无所不知。”
虞汀抬手在他胸口上捶了一下:“没跟你开玩笑。”
“好吧,我只是觉得你不愿意跟我说的事情那一定是还没做好准备的,我可以等,等到你做好准备愿意告诉我。”
虞汀从他怀里抬起头,忽然的眼眶湿润,嘴轻轻往下一撇,声音颤抖地溢出满满的可怜和委屈。
她抬起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自己的左心房。
“简禹深,哪怕我这里有病,还有这里有病,你也会爱我吗?”
简禹深抓住她的指尖,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滚烫的温度将她的手指包裹。
“我会,无论你哪里有病,我都爱你,我会陪着你,直到你康复。”
虞汀从来没奢望过有谁会这么回答她,甚至曾经的她捂着那一块伤疤,小心翼翼地问她的妈妈同样的问题。
妈妈也只会说:“医生检查过了,你没有病呀,宝贝你就是要高考压力太大了!别想太多了!妈妈要来不及了,你快点回学校去!”
可是,她真的病了,她的心脏里装了一个恶魔,她的脑子里闯入了恐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