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穗穗走到沈曼宁说的胡婶的保姆房门口。
保姆房在厨房边上,推开木门时一股霉味就扑面而来。
林穗穗看着逼仄的空间里那张窄床,床垫边缘泛着可疑的黄渍,墙角堆着几个旧纸箱。
这根本不像只是回家奔丧的保姆的房间,这应该有一阵没人住了。
“真不好意思。”沈曼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愧疚:“胡婶离开有一阵了,这房间平时只用来堆杂物,没办法,姐姐你先暂住一下……”
她突然伸手摸了摸床单:“呀,床单都没换!这可怎么办……床单这些都是于婶管的,我也不知道在哪……”
林穗穗深吸一口气,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面前的女人,看着文静又乖巧,实际上心眼子多到没边了。
她就该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的。
林穗穗很快弄清自己现在的状况,她现在不知道陆家哪些房间在哪,更不可能直接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开门去找客房。
她只能先在这里住下。
陆家夫妇俩明显很相信这个战友的女儿,她不能轻举妄动了。
“行。”林穗穗点点头:“那我就先暂住。”
“姐姐你放心,等于婶回来,就能帮你收拾好了!”
……
病房。
陆临舟靠在枕头上,半天的营养液输进去,他整个人就好多了。
郭医生推开病房门走进来,他的白大褂夹着股消毒水味。
翻病历的声音沙沙响,郭医生推了推眼镜,又问了陆临舟一些问题。
陆临舟大概说了自己中毒得了傻症的事,和喝了解药醒过来的事。
但说到昏迷的事,他却一无所知。
郭医生问他:“昏迷了多久、那段时间发生什么、是什么症状,完全不记得吗?”
“是的。”陆临舟点头。
郭医生的钢笔悬在病历上方:“这些对判断病情和后遗症的程度很关键。”
陆临舟皱眉,试图回忆昏迷时的梦境,却只看见林穗穗在眼前晃。
“不记得,一点印象都没有。”
周瑾园有些着急,她抬头看向医生:“这个一定要问清楚吗?”
“能记起来是最好。”郭医生道。
周瑾园突然想起些什么:“临舟,穗穗不是一直照顾你吗?她是不是都知道?”
沈曼宁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陆临舟的脸看,见他提起林穗穗,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自然,背脊突然僵住。
“那这人能来医院一趟吗?”
“可以!”周瑾园回头看向沈曼宁:“曼宁啊,你快去护理部,给家里打个电话,叫穗穗过来一趟!”
沈曼宁好不容易把林穗穗带回家,甩掉了她独自过来,现在居然要亲自再把她喊过来?
沈曼宁明显有些不愿意,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小心翼翼地问:“姐姐今天折腾了好几趟,估计累得够呛……”
“为了临舟的身体,那也得叫她过来一下。”周瑾园语气急切:“那些事她都知道的,对临舟病情有帮助。”
“可是……”
“快去吧曼宁。”陆远国沉声道:“你也折腾了几趟,也来守着临舟了。现在需要她,我们之后会感谢她的。”
————
林穗穗去传达室拿了趟自己的行李。
大爷见她又来了,关心地问:“门打开了?”
“是,谢谢大爷。”林穗穗拿过自己的行李,在登记册上划了道黑线。
“谁来给你开的门?”大爷想了想,问她:“是曼宁吧?”
“您怎么知道?”林穗穗开口问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所有人对沈曼宁的印象都很好。
果不其然,大爷说道:“那丫头乖巧,厂长两口子可喜欢她了。我一想都是她给你开门,那孩子特别热心的!”
林穗穗勉强笑了下:“是她开的。谢谢大爷啊我行李拿走了!”
说完,林穗穗拎着行李回了陆家,放进了那间保姆房里。
林穗穗看了看房间里的环境。
虽然环境不好,但是她现在也算是在省城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也只是暂时的,依照沈曼宁的性子,绝不会暴露到陆远国夫妻俩面前去的。
她肯定会赶在他们夫妻回来之前,把她转移到客房去。
最多也只是坚持个几天,林穗穗这样安抚自己。
正想着,客厅里的老式转盘电话响起来。
林穗穗看着那叮铃作响的电话,一时间有些犹豫。
这不是她自己的家,她只是一个客人。
如果接起别人家的电话,好像不太妥当。
……
林穗穗不接电话,正好合了沈曼宁的意。
她一路慢悠悠地荡回病房,刚转弯,等在走廊上的周瑾园就迎过来问道:“曼宁,怎么样?穗穗说要来了没?”
沈曼宁摇了摇头:“周姨,可能因为他们乡下没有电话这种东西,姐姐好像不会接电话。我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
“没人接?”
“是,后来我找传达室了,大爷说她帮忙去叫了,也不知姐姐愿不愿意来。”
沈曼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瑾园的表情,见她明显有些不满了,继续火上浇油:“待会儿我再给大爷打过去问问,如果姐姐她不肯来,那我就回去一趟,去把姐姐接过来。只是……姐姐还在生我的气,不知道我请不请得动她。”
沈曼宁的话,让本就担忧陆临舟的周瑾园瞬间有些不安了。
这个林穗穗确实是个不受控制的人,她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也知道他们并不欢迎她来。
要是真的再拿陆临舟的健康做威胁,她就实在是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