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处距离重华宫很近,温阮幼一炷香就走到了。
【哟!小王爷也在呢!】
宁初坐在禁军处暖阁里品茶。优雅端方。
【在下也十分好奇诸葛连弩,太师不会嫌我叨扰吧?】
【哈哈,没想到小王爷看似文质彬彬,倒是对兵器有兴趣呢。】
相比之下温阮幼像个地痞流氓。她纨绔桀骜,自认为和宁初,苏怀安这种高风霁月的贵公子不是一个流派的,咧嘴打了声招呼就穿堂而过,去了后院。
不是,他现在不是司农寺的少卿吗?天天闲成这样?
【你看看,就是这本书。】
沈巍挽着袖子,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骑在横凳上噌噌噌的磨刀。
看温阮幼来,从怀里掏出个小包袱。
少女接过包袱也搬了个长凳,顺手掏来纸笔。
书的封皮已经没有了,甚至前几页都破破烂烂的,书页泛黄,温阮幼小心翼翼找到诸葛连弩的一页放到磨盘上,想找个重物压着。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帮她压住书页。指节修长如玉,手背上净白的肌肤下是条条清晰的青色脉络。
顺着手指看上去,阳光下男子皮肤晶莹玉透,清润幽亮的眼睛看着自己,薄唇微微翘着。
【这个沙袋,你先将就坐一下。】
说着温阮幼一只手从身后提出一个巨大的沙袋。放到宁初腿后面。
宁初竟然没嫌弃,想都不想的坐下去。沈巍觉得宁初是真的爱上温阮幼了。
不是,他的沙袋里是铁砂的,温阮幼一只手反向提起来,她到底是不是人啊。
少女趴在磨盘上,比着书上的模糊的结构图画了一个放大清晰版的结构图。
宁初很有耐心,一直在旁边压着书,手指都没抖一下。
温阮幼心思不在他身上,自然没抬头看他。
宁初只觉得自己像在做美梦,离她咫尺的距离,低头就能触到她柔软的发丝。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温暖的清香。如果可以,他希望一辈子都停在这一刻,直到自己老去死去。
【画的不错啊,等会我描一份。】
最后一笔落下,沈巍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
温阮幼大方的把手里这份图纸送他,自己第二次顺手了很多,也想明白了一些模糊处的关联。不一会就画完了。
女孩把纸折叠好塞到胸口。
【辛苦小王爷了。】
【你光辛苦有什么用,你得请我兄弟吃饭】
沈巍又开始噌噌噌的磨他第二把刀。
【那是自然,到时我们去天香楼搓顿狠的】
跟二人告辞后,温阮幼又逛回凤栖宫。
【皇后娘娘在干嘛?】
门口的大宫女行礼。
【娘娘无事,太师进去吧】
笑着丢给大宫女个沉沉的荷包大步走了进去。
【微臣给娘娘请安。】
【快坐,上午没课檀奴也要把你接来陪着,别嫌他烦。】散着发素着衣,迤逦婀娜的皇后正在贵妃榻上分线打络子,雪墨相交,更彰显妖魅。
【殿下很乖巧懂事,是个好孩子。】
温阮幼不会这些细活,在旁边看着。
【他早慧又偏执,我和他爹,对不住他也管不住他,他阿奶又是个惯孩子的,他也不听我们的话,他喜欢你喜欢的紧,你的话他能听进去些,劳烦你多上上心。】
对不住?怎么对不住?
对上少女探究好奇的眼光,女人无奈苦笑一下。
【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事,为了自己也为了檀奴,别多打听。】
好奇心害死猫,温阮幼点点头。
午时,高大的金黄身影牵着乖巧的杏黄身影准点来到凤栖宫。
【给陛下请安。】
两个女人一起跪下。
皇帝一个箭步把皇后搂到怀里。
容珩笑容乍现,扑到温阮幼怀里搂着脖子。
【快上桌吃饭吧】
温阮幼注意了一下,容珩好像一直靠着自己坐,也只跟自己说话,对面的皇帝恨不得把皇后抱到怀里喂,眼珠一转不转看着皇后细细咽食,癫狂又痴迷。吃完饭,被容珩拉着手走向偏殿。
还是听见拖沓的锁链声,温阮幼回头,下意识的看看皇后裙下,可惜皇后裙摆又大又长,什么也看不见。
回到偏殿内阁。
【师父!你看!】容珩笑着把荷包里的太子金印拿出来举到温阮幼眼前。面庞泛着红晕,嘴角高高扬起,期待的盼着温阮幼的反应。
【我的天!徒儿厉害了,你可是大夏第一个八岁就摄政的皇太子,可太有排面了吧!】
温阮幼非常捧场的欢呼,惊喜之色令人目不暇接
两个人熊抱着蹦高,容珩因为宫里就他一个孩子,对夺嫡之争和争权夺位没有任何概念,对太子的金印没什么感觉,像是案上的香炉,书柜上的《庄子》,脚架上的瓷器。
但是爹爹看完折子说
【你师父喜欢这个,收下吧,以后要学着替父分忧,别让你师父失望】
本来太子金印被宫人托在托盘里举到头顶。
一听师傅喜欢太子赶快把金印从刻着双龙戏珠紫檀木盒的苏锦里抠出来,塞到自己腰间的金线玉珠小荷包里。哦,这个荷包是他从太后掌事嬷嬷那里夺的,里面的金豆子早被取出来了,嬷嬷也没有太多抵抗。
两个人抱着蹦跳高兴完又迫不及待的甩掉鞋,趴到金床上,和容珩聊了些天马行空,强迫容珩喝下牛乳,温阮幼才迷迷糊糊睡去。
容珩翻来覆去,磋磨的声音让温阮幼睡不安稳,迷迷糊糊抬手勾住容珩的脖子,把他搂到怀里,任由他的脸埋到颈窝,温柔甜腻的气息包裹着容珩整个人,精致艳丽的小脸柔和里带了从所未有的委屈仿佛下一秒都要哭出来。
安抚似的轻轻拍着容珩的脊背。男孩在她怀里僵了许久,许久在温柔乡里肌肉一寸寸软下来,陷到温软的怀抱里。回抱住少女的腰身后互相逐渐平稳沉沉睡去。
再睁眼时,自己已经坐到铜镜前了,额上的金链最中间是一颗指甲盖大的蓝宝石,刘海挡在前面没那么张扬,纯金打的发冠上也有一颗枣大的蓝宝石把马尾高高束起。耳坠换成蓝色的浮光穗子。穗子上顶着金珠子。
温阮幼从怀里变戏法一样变出了盒螺子黛,两瓶口脂。颜色是现在预定都买不到的露珠娇和落花春。
小家伙乖巧的被捧着脸涂涂画画,极妍尽媚。
温阮幼满意欣赏自己的作品,给他穿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淡蓝色的衣服。外袍的肩角上顶着金甲。
【好一个俊美富贵的少年郎】
【让师父破费了】
容珩被抱上马时发现脚下已经有自己的小脚蹬。他不是不会骑马,只是他的马都是适合自己年龄骑且被驯服温顺的小马,师父这个马高达九尺,性子烈且跑起来一日千里,她不在身边容珩是靠近都不敢的。
下午依旧是两个时辰的马步和举重,温阮幼又带着容珩玩行军沙盘,教会了鹤翼阵和鱼鳞阵,被他缠着多玩了一盘。
天还没亮温阮幼又在被窝里被凤栖殿的宫人抬到太子马车上,再一睁眼已经日上三竿。
【温太师,太子让您睡觉即可,日后不必再上苏太傅的课了】
内侍规规矩矩站在床畔,似乎早就恭候多时【哟,今日这是怎么了】
温阮幼满意的挑起嘴角,她也不想上苏太傅的课,内侍不敢说昨日苏太傅看温太师看了许久让太子不高兴了
【殿下自然是怕累着太师,早膳准备好了,太师要传膳吗】
温阮幼自然的像是这个宫殿的主人,非常自然的任由宫人们侍奉穿衣。打理好后给带头的内侍丢过去个装满金豆子的荷包
【不必了,过一个时辰就要午膳了】
没问为什么不上课把她接过来干什么。
在偏殿里四处观赏了一番,最后坐在太子的小桌旁,开始整理太子的折子。容珩下了课后迫不及待的往凤栖阁赶,坐辇嫌慢不用了。一进凤栖宫偏殿,就看到被丢了一地的奏折,少女还趴在桌子上继续看,边看边吃果子边扔。容珩脾气好的蹲在地上一本一本捡起来码好。
【这是什么屁话开会,江南梅雨有什么可发折子的,还有告同僚上朝打瞌睡的黑状,一个道士羽化成仙,七品官的嫡女大婚,还有来世愿意给你当猫的报恩的,为什么不是当牛做马,你很喜欢猫吗?】
温阮幼不耐烦的抬头看太子,一肚子的气消下去大半。
【徒儿其实更喜欢狗】容珩眉眼含笑,把码好的奏折放到一边。
【你门口那是什么桃树,结的果又涩又酸,改明我给你折根好桃枝】
她早就盯上那几个果了,等到果子掉地上都是缩缩巴巴没熟的青绿色。她把树枝上仅剩的十几个果摘了,每个都咬了没一个能吃的。
【好,我明天把那棵树挪走】
那是极其名贵的观赏树。
春天桃花开时,微风轻拂,花瓣儿随风飘舞,仿佛一片粉色的云彩在空中舞动,宛如仙境。
【这是你需要仔细批的】温阮幼从桌下掏出来一小摞。那么多折子,真正需要批奏的也就十几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