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苏太傅到了。】
容珩抬手让他进来
温阮幼站起来,和苏怀安行礼问好。
容珩从怀里里掏出来一份折子递到温阮幼面前。
【师父,爹爹把突厥买卖土地交给我了】
温阮幼没接,笑眯眯的看着他
【我不看,我只听你遇到的困难】
婴儿学走路不能被一直被扶着,苏怀安的手伸到一半也收回来。
【还有,你的三少,詹事,宾客,舍人天天白领月俸?】
温阮幼笑着挑眉。东宫这些人,这会就太师和太傅开会?
【太师有所不知,三少詹事,宾客舍人都兼着三省六部,御史台和五监的实职,哪怕是在下也在通政司任职。】
苏怀安愧疚的脸红,他自认为不是个好的太傅,除了每日几节课,太子其余的全部时间都由温阮幼一人全部负责。
【你去下旨,但凡领东宫月俸的,每个月至少有七天要陪太子议政,协助太子处理文书】
容珩乖巧的写好,把旨意递给豆包。
拿出折子晃晃。
【我想知道,接到这个活第一步应该怎么办】
温阮幼挑眉,看向苏怀安。
男子思考片刻,谨慎开口
【第一步当然要了解当地真实情况,制定详细购买方案】
相比苏怀安的正襟危坐,温阮幼散漫萎靡的令人发指。
【这个活你觉得六部里,牵扯到谁?】
少女冲容珩扬扬头
【户部,礼部】
温阮幼认可的竖大拇指,聪明。
【牵扯到谁,就把谁叫来,把其他四部也叫来,说不定也能用到呢。】
豆包走了,豆芽好不容易能在主子面前露脸,得令跑着去宣旨了。
【你是太子,是储君,身居高位,就要纵横全局,你要做的是制衡六户,掌握方向。嘴巴少说,耳朵多听】
少女搂过男孩,柔和清雅。
【你提出一个思路,具体如何实施,细节上如何调整,那都是下面人的事,你要做的是在折子上写同意,或者不同意。】
看他的意思,是想带着他的怨种师父和他苦命太傅三个臭皮匠把这个大工程做完。
【可是那几个尚书大人……】年迈又迂腐,容珩没说出来,他们没什么矛盾,这样说人坏话不好。
温阮幼点点他的眉心
【你是这个国家管理者。】
说着,把案子上的太子金印放在案桌最上侧的最中间。
【尚书大人们,是传播者,和监控人】
又把六个玉蝉镇纸平均放到太子金印下面。
【这件事也好,未来的其他事也好,谁来制定方针和具体实施呢。】
六个玉婵下面撒了一把金豆豆。
【无数个苏太傅这样的是寺卿,府卿来实施】
温阮幼喝了口水,重新开口。
【户部】
【户部司,让他们重新统计人口,发放户籍。
度支司,具体卖给谁,卖什么价,中间抽多少成,他们去计算。
仓部司,买到的土地粮食数量,粮食消耗数量,以及土地适合的农作物。让他们去研究】
女子手指不轻不重点着手心里的杯沿,声音不急不缓。
容珩是个好学生,头都不抬的记笔记。
【礼部】
【鸿胪寺,种族需要融合,突厥人与我们汉人的宗教信仰,文化冲突,需要解决,还有新增子民的语言障碍,教育工作,让他们拟章程】
容珩笔头没停。温阮幼却住嘴了,少年抬头看着她,怎么不说了。女孩挑眉一笑。
【我抛砖引玉,剩下的你说。】
少年尝试着张嘴。
【吏部】
【司务厅:新增土地的归属人要封爵,所需的县令,知县,知府,让司峰司定章程。】
少女接过他的纸笔,顺着他记得笔记往下写。
抬头看到他希冀的目光,及时送出一个肯定的大拇指。
【不愧是我徒儿,举一反三,孺子可教。】
接到肯定的信号,男孩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笑,刚才试探的声音也大起来。
【工部】
【虞部司,新增人口的煤炭,蔬菜粮食供给,让他们去想办法
工部司:新增土地的开采工作,粮仓水库建立工程,让他们拟章程。】
苏怀安也思考着开口。
【刑部】
【刑部司,把我们大夏的法律在新增土地传播并令新增子民遵守,让他们想办法
司门司,新增土地的城门,关塞进出往来文书政令,签发证明,让他们去定章程】
上道!
【不错,我以茶代酒敬你俩】
说着温阮幼给二人倒了果茶,三个人碰杯饮尽。
【接着说】
【兵部……嗯……兵部……】
容珩想了一圈,兵部四司,实在和这件事没什么牵扯。看了看苏怀安,苏怀安是文臣,一向不关注兵部。
【这个土地你不要了?】
温阮幼若有所思的用指尖擦着漆黑的茶盏。
【咱们不是把地卖出去了?】
少年一脸疑惑。
【对,但是卖出去你不管了?你不用驻兵把守?】
【没有武力震慑压制,再好的仁政都是纸上谈兵,不吃敬酒,咱手里也要有罚酒给他们吃】
【而且如果不派兵驻扎,新知府县令今天上任,突厥人明天杀来把地抢回去,我想,他们一开始也是打算把地卖出后在翻脸不认账。】
【只是买来土地,在上面耕农,建设,生活。那不算我们的领土,我们把部队驻扎下,无人敢来侵略,这块土地百年后,才能真正的融入我们大夏,成为我们的领土。】
容珩愣了一下,恍然大悟。
大夏虽然海晏河清,但这些新土地属实是内忧外患,抵抗和镇压,才是维稳的根本手段。
温阮幼在容珩心里的形象更伟岸了。
苏怀安看向温阮幼的眼神从审视好奇逐渐看开始欣赏起来。
【你俩还有要补充的吗?】
苏怀安谨慎的开口。
【我觉得我们可以重用一些有突厥血统的大夏人,或者重用一些有大夏血统的突厥人,这种人因为血统问题不受世人接纳,但是他们一般通晓双语,也能感念我们的信任提拔而忠心,而且我们要鼓励通婚,这样才能真正同化了这个新的民族。】
温阮幼认可的点点头,言之有理。
【殿下,六部尚书大人已经到齐,您现在宣他们进殿吗?】
豆包提醒二人。
【你和他们议政吧,为师先去太后那里打打牙祭】
温阮幼站起来,拍拍衣服上上不存在的灰,转头就走。
【太师慢走】苏怀安急忙站起来行礼。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行礼。温阮幼友好的双手交叠回礼,二人宽袍大袖对上就快速的放下。漂亮又优雅。
【师父……】
转身后,手指被拉住。
容珩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这是他第一次议政,为什么不能留下来陪他。
【怕他们欺负你?】
【有点……】小家伙噘着嘴低下头委委屈屈。
【你是皇上唯一的子嗣,他们巴结着你,想在你面前露个脸都来不及,怎么会欺负你。】
【我没有实职,你议政我礼该回避,徒儿不怕,师父去屏风后面给你撑腰,你跟着苏太傅,他们要是欺负你,你就咳嗽三声,师父就出来揍他们。】
温阮幼在男孩后背捋了捋。
容珩眼睛亮了亮,点头高兴的嗯了一声。
温阮幼到屏风后的室内里,容珩整理了一下他们刚才讨论的笔记,才宣众人进殿。
说是给徒儿撑腰,实则看画本子歪在榻上吃果子。
画本子都是老生常谈的穷秀才酸小姐。看着看着趴在榻上睡着了。
有了温阮幼准备工作,容珩和六部尚书合作的出奇的顺利。容珩惊叹于老头子们的配合度和契合度。老头子们本来想着今天哄孩子玩,没想到接了大活,这活直接分到司,可见太子平时也是认真理政的。
最高兴的是户部,这跟天降横财,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坑的还不是老百姓的税而是心甘情愿送钱来的世家贵族。
最头疼的是礼部,转换一个民族的语言并且对齐大夏内部的教育需要无数的时间和阻碍。
容珩处理完政务,打发走了苏怀安,得偿所愿的伸着懒腰走到内室。
大片的红晃的眼晕,她侧躺着,脸蛋粉扑扑,手臂搭在榻外,露出皓白的腕。
温阮幼是行军打仗的,哪怕睡着直觉也机敏着放哨,感觉到直勾勾的眼神,她眼皮模糊着拉开一条缝,注视来自穿着黄红交叉蟒袍的玉人,爱徒跟个鬼一样直愣愣站在她床头发呆。
【徒儿过来,师父搂着睡。】
容珩看着暖炉上温阮幼亲自为他温上的牛乳,鬼使神差全部喝掉。
不一会,怀里钻进来个人,温阮幼下意识拍着容珩的背,慢慢沉入梦乡。
从始至终都没看见他眼中闪烁着异样的执着和满足。
少女睡醒时已经日落黄昏。
怀里早已空荡荡了,温阮幼恍惚感觉自己抱着容珩入睡的那一幕像是一场梦。
【什么时辰了?】
【已经酉时三刻了,中郎将李围河送来一封密报,已经放进您书房了。】
温阮幼穿鞋,披上外袍,起身离去。
【回府。】
容珩端着燕窝牛乳羹进来的时候,房间已经没人了,少年眸中的光彩逐渐黯淡失色,窗外夕阳温和打在他侧颜上,像夕颜花绽放了一天后,无声无息凋零。
定国公府的南苑小书房里。
女孩坐于案前啪啪拨弄算盘,地上跪着的男人大汗淋漓,喘气都费劲。
每一声算盘声都似利刃剐肉。
算盘声停,一段漫长难捱的寂静。
【好家伙,你可真能贪啊?】
【贪便贪了,我也贪,身在官场谁能一清二白,两袖清风】
还真有,苏怀安,他上辈子最后都是住在朝廷分的乌衣巷单人间里,连个马车都没有,天天走着去上朝。
男人松了口气,提起的心稍微放了放
收回思绪。
【但是你用柳絮替代棉花已经不是贪污了,你这是在杀人卖国】
【少将军,属下不干了,少将军饶命阿……少将军……】
男人匍匐在地,哭的全身发颤。
小七薅起男人的后衣领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