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月光漫过棋盘上歪斜的残局,两个老头就着腌萝卜干碰杯。田怀中中山装第三颗纽扣的位置松散着,那是白日里被小丫当算盘珠子揪掉了。钱叔军用水壶里的酒见了底,他正偷偷摸摸地往里兑徐慧真酿的梅子汁,还时不时警惕地看看四周,生怕被别人发现。
“当年在保定......” 田怀中突然顿住,拿起戒尺尖拨了拨炭盆里的火星,火星四溅,仿佛在诉说着那些未说完的故事。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说道:“罢了,给孩子们留点干净念想。那些残酷的过往,就留给咱们这些老东西吧。”
李天佑之前还担心田怀中会私下去见沈世昌,那无疑是羊入虎口,所以他一直提心吊胆地观察着田怀中的动静。可没想到,田怀中来到小院后,一点动作都没有,每日就在这小院里自得其乐,教孩子们功课、和钱叔下棋、喝酒聊天。
李天佑现在倒也没心思多想这些了,只因为他那一手狗爬似的字被田怀中发现了。田老头满脸嫌弃地揪着他的耳朵,就像揪着一个调皮的孩子:“你这字怎么能写成这样?不行,从今天起,你跟孩子们一起描红。” 就这样,如今在这院里,李天佑的课业最繁重,再也不复之前的悠闲时光。但看着小院里充满活力的场景,他的心里却满是温暖和满足。
这日清晨,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下几缕微弱的光线。李天佑正和三个孩子一起在书房里描红练字。屋内,炭火盆烧得正旺,可李天佑的心情却如坠冰窖。
田怀中站在一旁,手持戒尺,逐一审视着孩子们的作业。只见他在二丫的纸上画满了表示满意的红圈,那些红圈仿佛盛开的花朵,映衬着二丫脸上的笑容。就连小石头和小丫鬼画符似的作业上,也零零星星地有几个红圈标注,看得出田怀中对孩子们的鼓励与耐心。
然而,轮到李天佑的作业时,画风突变。田怀中皱着眉头,脸上满是嫌弃,他用戒尺重重地敲了敲李天佑的纸,语气严厉地说:“你看看你这字,歪歪扭扭,毫无笔锋,简直是丢尽了读书人的脸!不行,今天加练十篇大字,什么时候写好了什么时候停!” 李天佑看着自己被批得一文不值的作业,心中满是无奈,只能暗暗叫苦。
这时,旁边的徐慧真看到李天佑吃瘪的样子,忍不住掩嘴偷乐,肩膀微微颤抖。秦淮如则幸灾乐祸地哄着孩子们吃点心,还时不时朝李天佑这边瞥上一眼,眼中带着笑意。李天佑看着她们,只能咬牙切齿地继续描红,手中的毛笔仿佛有千斤重。
就在李天佑满心郁闷之时,院门被 “砰砰砰” 地敲响了。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略显尴尬的气氛。徐慧真起身,快步走向院门,打开门一看,原来是何雨柱站在门外。何雨柱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棉袄,头发被寒风吹得有些凌乱,脸颊冻得通红。
徐慧真赶忙把他迎进了院子里,关切地问道:“柱子,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
“慧真姐,我爹让我来问问,酒馆什么时候开业?” 何雨柱一边说着,一边跺了跺脚,试图驱散身上的寒意。
徐慧真微微皱眉,看着何雨柱,无奈地说道:“这世道不太平,粮食也不好买,开门营业怕是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现在封城了,到处乱糟糟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估计要等封城结束吧,要和要打的总要有个准信儿再说。”
说着,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看着一脸难为情的何雨柱,连忙说道:“是不是家里的粮食吃完了?店里还有一些存粮,你等着,我这就拿给你。”
“不用麻烦了,慧真姐,” 何雨柱赶忙摆手,“家里粮食还有。只是这段时间我爹饭店也关门了,家里一直没有进项。我爹说让我来问问,要是酒馆也不营业的话,就让我背着笼屉跟以前一样沿街卖包子去。”
李天佑在屋内听到这话,赶忙跑出来插嘴道:“可别,现在世道乱得很!那些溃兵到处流窜,甭管遇到谁,说抢就抢。你个半大小子一个人走街串巷的,实在是不安全。说不定哪天连笼屉都给你抢走了,到时候可怎么办?”
他略一思忖,眼睛一亮,补充道,“四季鲜之前有一些库存的海货,要是一直不开店的话,生生放坏了挺可惜的。你要愿意的话,就隔一天来一趟这里,给我们做一顿好吃的,让我们也开开荤享受享受。你这手艺,我们可都惦记着呢!至于工钱咱另算,做完你也可以带点菜回去给雨水尝尝,你看行吗?”
何雨柱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忙不迭地答应下来:“行啊,李哥,这敢情好,能给大家做饭我也开心,雨水也老念叨着想吃点新鲜的。那就说定了,我后天就过来。”
两人都不知道的是,李天佑这一无心之举倒让何雨柱摆脱了纠缠他一生的外号。
等何雨柱走后,众人回到屋内。田怀中坐在椅子上,手托着下巴,沉吟一会儿突然说道:“快了,就快解决了。” 他的眼神深邃,仿佛透过这小小的房间,看到了北平城未来的走向。其他人听了,都疑惑地看向他,可田怀中却只是微微一笑,不再言语,李天佑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