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之前,本就不亮的石头,自更无人问津。
李文远的这一副相思,注定了会被卷起来,落土蒙尘。
其实刚刚叶微漾有一瞬间,想过不动声色的毁了这副画,只是转念一想,若是毁坏如何不算另一种绝唱?
最妥帖的,应该就是无视。
在之前,叶微漾从来不觉得家世有多么的重要,而今却是明白,世人争的什么。
外祖家只两个女儿无人传家,看着是落寞了,可是他给孩子们挣下的,依旧是旁人无法比拟的。
李文远想要出头,却不知道叶微漾只需要略微出手,就能不着痕迹的让他泯然众人矣。
世人争名逐利,自有道理。
有苏氏跟叶子谦扛着,叶微漾的日子,倒是舒心。
再见王氏,便是马球会这日,她由着苏氏陪着,看着脸色微沉,并不高兴的模样。
而且今日,叶微宜并没有过来,大约还在禁足。
“二妹,今日真的亮堂。”苏氏一看见叶微漾,扬声打招呼。
叶微漾跟李书瑶学着京城人的喜好,衣裳鲜艳,两个人都穿着嫣红罗裙,赤金的头面一戴,果真有些贵气。
只是两人气质使然,一眼瞧过去,叶微漾更加文静一些,而李书瑶略显俏皮。
妆随人宜。
“嫂嫂。”叶微漾含笑点头,抬头看向了一眼王氏,微缓了声音,“婶母安。”
王氏上下打量了一眼叶微漾,冷哼一声,“国公府那种地方,去都都是名门望族,别给你叔父丢脸。”
“母亲且放心,二妹妹聪慧,举止得宜,便是连我都比不上她。”苏氏总是抢在叶微漾前头护着,周到体贴。
王氏白了苏氏一眼,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吃里爬外的儿媳妇?
“母亲,时辰不早了,咱们出发吧。”叶子谦怕自己的母亲为难苏氏,看着他们说了几句话,赶紧上前将人分开了。
李书瑶撇了撇嘴,“也不知道姨母是怎么跟她相处的?”
看着王氏就是个不饶人的。
叶微漾摇头,其实在从军之前的事她记住的画面不多,可是在印象里,母亲跟她该是一直都不合的。
外头,看着几个女人都各自上了马车,叶子谦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难得抬头对李文翰笑着点了点头,“文翰兄弟可定了亲事了?”
两马并排而行,叶子谦寻个话题闲聊。
“并未。”
叶子谦哦了一声,想想也是,这要科考的人,肯定是有更高的向往,若真能出现一步登天的事,得少奋斗多少年?
只是,以乔氏的性子,叶子谦倒是真心的给了个建议,“文翰兄弟还是早日顶下亲事的好。”
等着他们在平城站稳脚跟,赶紧寻个下头官员的女子定下终身大事。
乔氏那不吃亏的性子,就得找个软点的儿媳妇。若是像自己这般,找个有主意的,那婆媳俩不得天天打仗?
想到这,叶子谦又觉得自己幸运,母亲虽说脾气大,但是有勇无谋,出不了大事。
饶是如此,叶子谦都觉得足够累了。
李文翰倒是不知道叶子谦的这些心思,默默的往一边挪了挪,莫不是他们两口子这是又想了新法子,想着来个美人计?
李文翰心中对叶子谦都是鄙夷,这家人真是阴险的很。
叶子谦倒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不过啊,这婆媳有矛盾,还是更要向着自己的夫人些。”
作为过来人,叶子谦倒是真心的给了李文翰一点建议。
李文翰嘴唇抽动,“叶兄是不是也觉得,令堂所为让人不耻?”
他的越说声音越低,只在心中懊恼,自己跟李书瑶在一块时间长了,也学的跟她一样没脑子,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叶子谦怔愣了一瞬,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耳朵,莫不是听错了?这是读书人该说的话吗?“你这是什么意思?”
“比如,鸠占鹊巢?”李文翰想反正说都说了,也收不回来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话说的透彻些。
叶子谦的脸瞬间黑了,“我伯父无子,一切家业理应由我继承。”
李文翰哦的一声,这么说似也有些道理,“那为何朝廷封我表妹为县主,而不是封叶兄为世子?”
既然侄子这么理直气壮的话,朝廷赐下爵位的时候,该也考虑到了,直接让承袭不就行了?
“强词夺理!”叶子谦猛的一甩袖子,夹紧马背驱马走到队伍最前头,不与李文翰理论。
李文翰看着叶子谦离去的背影,赢了的感觉还挺好的。
等着马车停下,终于到了国公府门前。
真正是,门庭若市。
李文翰站在国公府门口,突然觉得自己渺小,这样的府邸,他只在这站一站,都有一种望而生畏的感觉,也终于明白了,书本里所言的威压是什么。
“一会儿个进去后跟着我,别乱说话。”叶子谦这个时候凑了过来,只用眼角看着李文翰,只是眼角也能清楚的看见,他想要说的小地方出来的人,就是没见识。
李文翰侧头,倒是想回嘴,只是抬头看见国公府的大门,气势一下子就弱了。
叶子谦扳回一局,嘴角都是笑意,王氏下马车的时候,他连忙过去扶人。
“我还以为,你将我这个老母亲给忘了。”只这么一个举动,王氏还念了一句,在她眼里,自当是儿子跟自己低头了,这是主动送来了台阶。
只是叶子谦没听,他的视线只围着苏氏转。
而苏氏,一下马车就跑到了叶微漾跟前。
“叶夫人安好。”国公府的管事的,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叶家的马车,立马拎起衣角,穿过人群,小跑着迎了上来。
毕竟是未来亲家,足够国公府优待。
王氏轻咳一声,将腰杆挺直,“微漾,一会儿你随我去拜见国公夫人。”
“原是长微县主,小人失礼。”国公府的管家毕竟是下人,总不能让主子给他介绍人。其实面生的姑娘就这俩,稍做分析便能认出叶微漾来。只是人家知道下人的本分,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都是清楚的。
能配国公府管家亲自跑过来迎接的人并不多,是以往这边张望的人并不少。
叶微漾虽是京城人,可是在扬州长大,这些人并不认得。
她紧紧的攥着帕子,强定下思绪,“大人言重了,我这些年少回京城,原早该过来同夫人见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