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侯爷、老夫人哪能做这种事,他们便找上了族人,找上了我的夫君,还许给了我们许多好处,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人便想借着那日刺客的身份,将侯府一网打尽,之后好将侯府的家产瓜分,可侯府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他们去的人一个也没回来。”
叶承允的母亲悲痛大哭,痛失夫君和长子,又疯疯癫癫装了这么多年,心中的压抑可想而知,一时有了发泄,便再也止不住。
在场一众男子,闻之心伤,但也不会哄,只能尴尬的看着,让她哭个够。
过了许久,叶承允的母亲才有了继续往下说的力气,她看了一眼那只鹦鹉,那只鹦鹉正好也看着她。
她跌跌撞撞走过去,把那只鹦鹉抱在怀里,刚刚就是它发出那句“幼儿无事”,才让叶承允的母亲有了一点安全感。
叶承允的母亲抱着那只鹦鹉,抽抽噎噎的说:“后来,我把这事告诉了我大儿子,他便去查这件事,可他回来没多久就死了,之后那些人的家里,也陆陆续续出了丧事,我便知道自己也活不了了。”
“我思前想后,是我夫君动了不该动的念头,他死的不亏,可我儿实在冤枉,他年华正好,都要说亲了,我更忍不了罪魁祸首安坐高堂,我恨啊!”
“何氏!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有没有血口喷人你们心里清楚!”
叶承允的母亲站起身,抱着怀里的鹦鹉,看着在场的几位族老,一字一句,恨恨的说:“你们以为人家是娇滴滴的女儿,实则人家是文武双全的巾帼英雄,你们拿捏不了人家,就想要人家的命,我呸!”
“你们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一介武夫,就敢图谋人家赵氏的百年藏书,你们和赵氏的族老狼狈为奸,可曾料到人家姑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情愿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绝不做你们两氏交好的傀儡!”
“你们更可曾料过,人家姐妹都不是好欺负的人,若不是定北侯夫人和靖远侯夫人起势,你们还不知道要怎么拿捏你们的族长夫人!”
“但你们忘了,她是叶氏的夫人,她更是孩子的母亲!你们敢动她的孩子,她就敢和你们玉石俱焚!”
“你们以为是你们占了她的便宜,实际上她只是在为自己的孩子铺路而已,她要这族里上上下下都听她的,再也没有人敢说她的孩子不详,她更要这族里的女人都有选择的余地,哪怕离了男人,也能活的一个比一个好。”
“她拆了家庙,是为了让族里的女儿不被磋磨,她开绣楼,是为了让这族里的女儿多条活路,她向你们讨了大长老的位子,却从来没出过面,不过是时机不够成熟,不想让自己千夫所指。”
“她看似步步退让,实则在等你们自取灭亡,她病着,你们便拿她没有办法,她出钱,你们便以为她是在寻求庇护,可她哪里需要庇护,她一个人单挑你们四位族老,她需要什么庇护,该需要庇护的是你们!”
“是你们贪心,是你们见财起意,是你们见不得人家过得好,是你们动了杀心,害死我夫君,害死我儿子!”
“人家整整齐齐的两个儿子,粉雕玉琢,冰雪聪慧,哪里就不祥了!人家母亲没有嫌弃,人家父亲也没有说不同意,关你们这些外人什么事!”
叶承允的母亲说完最后一句,脱力倒在叶承允的怀里,呜咽着喊:“我的儿啊!我的儿!”
祠堂内安安静静,落针可闻。
不同于之前那种有些尴尬和紧张的安静,此时的安静,倒更像是因为一个母亲的悲鸣。
叶西洲快步走到祠堂外,众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视线紧紧盯在他身上。
只见叶西洲停在祠堂的台阶下,转身看向祠堂上方写有“精忠报国”的匾额,纵身一跃攀上房梁,见到里面有个实木盒子。
没有多想,将它拿了下来,却发现周围并没有能打开的地方,就像是一个打磨光滑的木块。
叶西风伸长脖子瞅了两眼。
“这个我会开。”
叶西洲抬眸看过去,叶西风赶紧说:“之前嫂夫人教过。”
叶西九不禁有些好奇,叶西风和赵琳是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的,连东西都教上了。
叶西风注意到叶西九的视线,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嫂夫人本来是想教你的,但她说,你经常往来宗祠内外,万一让你碰上,打开了就不好了,我比较游手好闲,但正事的时候都在,所以教我最合适。”
说到这,叶西风有些恍然大悟的说:“当时我还不太明白什么意思,现在懂了。”
对此,叶西九也只能说:“嫂夫人神机妙算。”
叶西庭咳嗽一声,说赵琳神机妙算,不就是在说族老们棋差一着吗。
叶西九、叶西风后知后觉的也咳嗽一声。
只这一会儿功夫,叶西洲已经走到叶西风面前。
“打开。”
“哦,好。”
叶西风像个小弟似的,忙不迭的动手,根据赵琳之前教他的,先仔细观察了一下盒子的外围,而后又晃了晃。
突然,叶西风听到什么动静,把盒子往地下一放,使了个巧劲,这盒子就这么推开了。
叶西风赶紧把东西交给叶西洲,叶西洲接过来看,里面都是各种人证供词,还有一封他母亲亲笔写的陈情书。
叶西洲看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灰败的眼神,扫过他父亲母亲的牌位,又看过眼前的几位族老,心中是难以言说的痛苦。
自小教诲他的父母,是谋害自己妻子的凶手,自小尊敬爱戴的族老,也是这场阴谋中的刽子手,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他此时突然有些谢谢他的夫人,如果赵琳不是在他战事结束以后,才选择告诉他这些真相,那他可能再也没有勇气上战场。
还有什么,是比三十多年的假象更为残酷的,叶西洲接受不了。
他沉着面容不说话,一直在脑海中反复思索着这些事,其他人见状,更是大气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