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寒岄含笑提了一嘴往事,皇后并未打断她的话,在她话落后,皇后嗤笑出声。
“所以,你是也给本宫下了毒?只是可惜了,即便你下了毒又如何?你不是也不敢叫本宫受那折磨吗?你不是也不敢下那将本宫折磨致死的毒药吗?
你得伪装啊,你若做得如此明显,还怎么伪装啊?本宫今日就算是一时不慎颓势了些,你也还是不敢明目张胆的让本宫受疼!
你以为你赢了?其实在本宫眼里,你比谁都可悲。就连报复,都不能让仇人感受一下你受过的苦和痛。”
“哈哈哈哈哈……”
施寒岄用手上那绣花丝帕掩唇大笑,看向皇后的眼神逐渐掺杂了各种情绪,似讽,似不屑,似怨,似恨,似悲,似苦,又似怜悯。
伴随这凄讽的笑声,她一双如星如月的莹亮眼眸逐渐渗出泪花,湿润自眼角滑出,微红了眼眶。
“你笑什么?”皇后问。
施寒岄用手中丝帕压了压眼角,她站起身缓步朝皇后走去。
美人挪步,莲步裙微晃。
血色蔷薇,轻舞尽张狂。
“本宫笑,你也蠢。”
施寒岄在床前几步距离处站定,垂眸低睨着皇后。
“这么些年,本宫以为,母后是个聪明人,可没想到,母后竟然仍是看不清局势。
母后以为,自己当真只是一时失势?若母后只是一时失势,本宫今日又怎敢如此和母后说话?
说起可悲,在这宫里,除了大权在握之人,谁不可悲?
宫婢太监,命如草芥,贵人随口定生死,宫内红墙绿瓦、青白石砖,处处附冤魂,岂不可悲?
后宫嫔妃,为家族,为争宠,为活命,二八年华困宫闱,为一今朝有明日无的恩宠个个争得头破血流,争相扮演宠物讨主人欢心,岂不可悲?
尊如皇后,号称天下女子之首尊,却仍是活得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仍旧掌控不了自己的生死,仍旧要听候帝王发落,岂不可悲?
皇子公主,还未出生便是各宫争斗的筹码,兄弟相残,姐妹相杀,岂不可悲?
在这宫里,天子脚下,唯一不可悲的人只有能掌控自己生死的人。本宫可悲,娘娘你也如是。
你说得不错,你的确是本宫的仇人,本宫也并非那等喜欢以德报怨之辈。”
施寒岄缓步又朝皇后靠近了些,她俯身弯腰凑近皇后,皇后眼神戒备,双手攥着被子往后缩了缩。
施寒岄嘲讽勾唇,她压低声音阴森森道:“所以,本宫不仅杀了施寒星,还夺了她的尸身,鞭骨焚尸,好不畅快!”
“本宫杀了你!”
施寒岄话落,皇后眸中瞬间迸出熊熊怒火,她抬手便要去掐施寒岄的脖子,但被施寒岄紧紧攥住了手腕。
施寒岄神色也冷了下来。
“母后还不知道施寒星尸体真的丢了吧?想来二皇兄一片孝心,自是不会将此事告知母后的。不过母后放心,本宫还是会将四皇妹还回来的。”
皇后蜡黄的面皮爆出血色,双目似也有些充血,眼眶赤红,那凸出的眼珠子狠狠瞪着施寒岄,似是下一刻就要从眼眶跳出去弹到施寒岄脸上。
“母后,先别急着恼,本宫还没说完呢。”
施寒岄把皇后的手腕重重甩开,而后站直起身,在屋内缓缓踱步。
“母后方才不是问本宫二皇兄怎样了吗?母后觉得,昨日坤和宫禁足,本宫为何能站在此处?”
皇后方才被施寒岄那一甩手带倒在床,她正恼极打算反击之时,又听得施寒岄这一句话,一句即将高吼出声的“来人”便就这么紧急卡在了喉咙处。
施寒岄坐回圈椅,她抬手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水,浅饮润喉后,她放下茶碗,垂眸把玩起自己手腕上的白玉镯。
殷红色的指尖落在镶金白玉镯上,一白一红,半冷半暖,似是一生一死的前兆。
“本宫今日心情好,左右现下也出不得宫去,便耐着性子同母后多闲话几句。想来,二皇兄今日应是会入宫的,母后可知,二皇兄入宫后,父皇会如何处置母后?”
皇后眸光微凝,“你什么意思?”
施寒岄并未抬眸,只道:“昨日,父皇在清正殿遭人暗算下药,最终查到坤和宫韩嬷嬷身上,故而韩嬷嬷被杖毙,母后被禁足。”
“父皇下令宫中之事不得外传,今日罢朝,可本宫偏偏就要今日入宫探望母后,本宫久未出宫,而后二皇兄便急急进宫,说有要事要禀父皇,母后你说,父皇会如何想?”
皇后面色变了又变。
施寒岄两句话,皇后便已经想明白事情始末。
不论细节,皇帝被下药,查到坤和宫,无论与施洛明有没有关联,皇帝都会对施洛明起疑心。
而今日施洛明入宫,在皇帝看来便是有故意打探消息之嫌,更会坐实皇帝的猜想。
皇帝多疑冷情,最后的底线就是他自己的命和皇位,二者但凡犯其一,一旦皇帝有了猜忌或是实证,她这个皇后会彻底失去皇帝的信任,也就是,她会彻底失势,施洛明亦是如此。
施寒岄见皇后面容扭曲,她唇角笑意又深了些。
皇后和施洛明,今日铁定要被猜忌疑心上。
昨日淑妃一局,毕竟是栽赃陷害,证据说服力也不是很足。皇帝心里对皇后和施洛明虽起疑,但这猜忌却难以即刻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