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晚安回到景苑的时候,两个半月的身孕,正是吐得严重的时候。
她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一张小脸都被折磨得愈发削瘦。
而且嗅觉都异常灵敏。他记得从医院回来后第一次去应酬,酒桌上他不抽烟也不喝酒,但盛晚安还是闻到他衣服上沾染的酒味以及烟味。
甚至在他的外衣上还闻出来香水味,他极力解释没有别的女人,但盛晚安还是不肯相信。
穿着拖鞋站着,头发睡得凌乱,素白的一张小脸。孕激素的原因让她整个人仿佛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但说的话一点也不留情面,“你说谎!没有女人你身上的香水味哪来的?”
他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袖,好像没闻到,但他也不敢说她闻错了,“真的没有……好,有有有,但那个女人是我旁边的那个吴总喊来的,来了一会就走了。我没有别的女人,你别生气,嗯?”
“你刚刚还说没有女人,你一开始就对我撒谎!”她说着说着,眼眶红了起来。
她先前情绪波动太大导致先兆流产在医院保了一个月的胎。宋淮看到她哭,神情非常紧张,仿佛她眼泪一掉,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要掉的那种紧张。
“别哭,我错了。”
他上前一步想要抱住她,烟酒味加香水味更加浓。盛晚安后退两步,转身抱着垃圾桶干呕。
“别过来!你就是想骗我!你是不是觉得我怀孕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不考虑我的感受了!”
说着她又干呕了一声,“反正我也不想跟你在一起。”
她抬起通红的眼睛,恶狠狠的,“宋淮!你听着!我是认真的!”
她从住院开始到现在,不止说了一遍这些话,宋淮听多了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无感的,但心里还是泛起点点灼烧感。
“是,我知道。你别激动,我不靠近你了,你别激动,注意肚子里的宝宝。”
“宝宝,宝宝,你眼里都是这个孩子,你滚,你走!”
盛晚安开始了她的撒泼打滚,无理取闹。不管宋淮说什么,怎么做,她都不满意,像是鸡蛋里挑骨头。
说撒泼边干呕,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宋淮哄不好她,盯着她的脸,长腿一屈,跪了下来。
空气无端停滞下来。
盛晚安泪珠还挂在睫毛上,然后顿住了。那一肚子的火气被他这一跪给跪愣了,发不出来了。
“是,我错了,我混蛋,惹你不开心,你打我骂我都行。但你别激动,宝宝。”
他人高,即便跪下来脊背也不弯,像一棵挺拔的松。头顶灯光打下,在他脸上投了阴影,长长的睫毛,黢黑的眼眸正深深地看着她。
修长的手将外套脱下扔在地上,再到里面的衣服,“我都扔掉,就不会熏着你了,嗯?”
盛晚安哑了声音,但是眼泪掉得更厉害。
因为看他下跪,她就觉得,自己怎么能无理取闹到这种地步呢。然后开始回想从他进门开始她怎么撒泼的,然后心里又自责起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抹了眼泪,越抹越多,“我下次不这样了。”
宋淮还以为跪下认错她眼泪能止住,谁知道反而越哭越厉害。
他的唇抿起来,视线又深又心疼,站起来将人抱住,低声哄半天才将人哄好。将她抱去床上哄着睡着时,他的眼睛落在了还平坦的小腹上。
现在还看不出这里孕育着一个生命。但是她消瘦的脸,下降的体重,严重的孕反以及难以控制的情绪,都让他反复质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她才23岁,就怀孕了。
才大学毕业一年半,就遭受怀孕的罪。
从那天开始,宋淮连应酬都推掉了,滴酒不沾,在公司,任何靠近他的人都不允许喷香水。
其实他连去公司的次数都少了许多,甚至书房的桌上堆积的是关于孕妇怀孕时的注意事项。
盛晚安除去情绪不稳定的日子,在出院的半个月内过得也算愉悦。
她的手里端着端盘,里面有牛奶,还有切好的柠檬片去往书房。
自从出院以后,盛晚安就爱上了柠檬,酸不溜秋的,她能面不改色的吃下一整个,然后继续下一个。
也不怕酸掉牙,一片下去牙根都软了,宋淮尝试用别的酸的水果替代柠檬。但是盛晚安第二天找不着柠檬,气冲冲地跑进书房哭着控诉。
“宋淮,是你让我怀孕的,凭什么你还虐待我!”
“你连个柠檬都不给我吃。”女人红着眼眶,娓娓动听的嗓音含着哭腔,委屈极了。
他当时正在开会,麦没关,声音全录了进去。一众高管正面面相觑,呼吸放轻,连话也不敢多说。静静听着顶头上司的老婆在控诉他的虐待。
屏幕里的脸俊朗完美,举手投足间的矜贵气质卓然不群。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他竟然虐待孕妇。
连个柠檬都不给吃?都说越有钱人越抠,他不至于连个柠檬都不给买吧?
到底是真是假?
不过是真是假都没法得到证实,因为麦已经关了,屏幕也已经黑掉了。
宋淮丝毫没在意他的形象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扣住电脑就站起来。
“那你不许多吃,吃那么多牙齿要掉光了。”
这句话当然是吓唬她的,但是柠檬迟钝了对牙齿损伤很大。
她到底是怎么面不改色吃那么多柠檬的,宋淮想不明白,不是不给她吃,只是要适量。
稍稍不注意,那一篮子柠檬就没了。
盛晚安当然不愿意,又闹了很久,最后想出一个整治他的办法。那就是她少吃,但他要跟她一起吃。
哦对了,她还要强制他喝牛奶。
她没怀孕前他老是叫她喝牛奶,如今怀孕受不了牛奶的味道就没再喝,但是他可以喝呀。
“叩叩——”盛晚安象征性地敲了一下门,然后就自己推开门进来了。
每天不准时也不准点,盛晚安睡醒后,才会亲自去洗柠檬切片,倒牛奶上楼找他。
“你在工作吗?”她将端盘放下。
宋淮揽着她的腰,撑住她的身体,摇头轻笑,“刚刚工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