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皇上正处理政务呢,突然听苏培盛说年羹尧求见。
“他来做什么?”
苏培盛道:“说是有一封奏折,要当面呈给皇上。”
“让他进来吧。”
“嗻。”
年羹尧得知皇上允许他进谏,在外头深吸了口气,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奏折,还是咬咬牙决定进去。
“臣,年羹尧参见皇上。”
“起来吧。”皇上疑惑,他怎么会突然想要见自己:“爱卿有何要事?”
年羹尧将手中的奏折高举过头顶:“回皇上,臣常年在外征战,身上落下一身伤,日日痛苦不已,微臣近日也越发想念儿时的生活,还请皇上允准微臣,上交兵权,许臣告老还乡。”
皇上愣住了,他从没想到过年羹尧会这么自觉,顿时脸上的笑都有些藏不住了:“爱卿是朕的肱骨之臣,且朕手下唯有爱卿一员猛将,这让朕如何舍得呀?”
“只要皇上有需要,臣定当为皇上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只是臣时常觉得伤口作痛,实在需要回家乡静养,只要皇上有令,臣定当再为皇上上马杀敌!”
“好,那既然爱卿如此坚持,朕也不好不允。”皇上就那么客气了一下,随后便痛快答应下来,本来应该十天完成的交接,愣是被皇上一天就结束了。
不仅如此,皇上还询问年羹尧,是今天就走,还是留在京城?
年羹尧说真的,老家那边还没打扫呢,虽说自从自己光宗耀祖后,把老家的院好好整新了一下,但那边没什么人,就落下不少灰。
“额……臣打算过两天再走。”
“好!到时朕一定亲自去送送爱卿!”
年羹尧有种错觉,他感觉好像自己上交兵权后,皇上特别高兴,甚至巴不得自己赶紧走。
“只是臣心中挂念贵妃娘娘……”
“诶,无妨,朕这就命苏培盛将华贵妃叫来,你们兄妹二人见见面,叙叙旧。”
“臣,叩谢皇上隆恩!”
……
芝答应心疼的重新为华贵妃上妆,安陵容只是犹豫片刻,便提醒道:“娘娘千万要记住一切,就当从没发生过一样,您平常怎么对皇上的,如今也一样,芝答应会陪着您一块儿去。”
华贵妃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多么讽刺啊,我爱的人,因为忌惮杀了我们的孩子,如今我却还要笑脸盈盈,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继续爱杀了我孩子的人。”
曹琴默赶紧道:“娘娘慎言,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先保住娘娘和年家,年大将军今日已上交兵权,娘娘最后和大将军见一面,大将军不日便要启程回辽东了。”
华贵妃何时这样憋屈过?但为了她身后的年家,她不得不这样放下她的骄傲,去以笑面对。
华贵妃望着镜中的自己,身上是安陵容给自己挑的一件黄色的华服。
“娘娘无论再伤心,衣着妆容上也不能露出半点。”人在伤心痛苦时是无心打扮的,但往往是这样就容易被察觉到。
华贵妃搭上芝答应的手:“走吧。”
一路上,坐在轿上的华贵妃都是面无表情,来到勤政殿后,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哥哥。
这才是真心疼爱自己,且不求回报的家人。
看到哥哥,华贵妃的委屈顿时涌了出来,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但声音却带上浓重的哭腔:“哥哥……”
年羹尧知道自己妹妹受了天大的委屈,如今是在皇上的勤政殿,年羹尧赶紧上前几步:“微臣见过华贵妃娘娘。”
芝答应拿着手帕,作势要为华贵妃擦眼泪:“娘娘许久不见大将军,这几日还梦见呢,今日一见高兴坏了。”
出来的皇上听到这话,便让华贵妃送年羹尧离开,到时也不用回来谢恩了,晚膳他去清凉殿吃。
两兄妹谢恩后,慢悠悠的朝圆明园外走去。
兄妹二人心中有万千言语,想要向对方诉说,但苦于实际地点都不对,就算有再多的话,也只能藏在心中。
以往,华贵妃觉得圆明园挺大,大到皇上许久不来自己这里,但如今就觉得这圆明园很小,感觉才走了没一会儿呢,哥哥就该离开了。
看着来接哥哥的马车,华贵妃到底是忍不住,一把抓住哥哥的袖子,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别走……”
哥哥别走,不要丢下世兰一个人在这里,求哥哥带世兰走吧。
正如华贵妃看戏时所说,如若她是樊梨花,定要自请下堂,但他是皇上的嫔妃,就算是到庙中修行,那也是要有源头的,华贵妃怎么说?
说自己长久不曾有身孕,?这种情况皇上定然会拦住她,且哥哥上交兵权,皇上没有什么顾忌,极有可能会撤掉欢宜香。
可实话实说,皇上定然会彻查这件事情是谁说漏了嘴,太医院的太医都被杀一个遍也说不定,若查到哥哥威胁两个太医,如今没有兵权的哥哥又如何自保?
年羹尧又何尝不知道妹妹的委屈,一个高壮的中年大汉,此时也忍不住红了眼,可是还是狠心推掉妹妹的手:“娘娘……保重……”
芝答应赶紧拉住华贵妃的双手,阻止华贵妃追过去。周宁海也在一旁劝她。
年羹尧进了马车里,几次抬手想要掀开车帘,却始终不敢,不敢看到妹妹伤心的样子,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强行带妹妹离开这儿。
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年大将军,此时在马车里无声痛哭,一个劲的捶打自己,怨自己从前得意张狂,怨自己为何非得进贡那麝香。
华贵妃双眼黯淡无光,看向渐行渐远的马车,任由泪水从脸上划过:“哥哥走了……我的家人都离开了……就留下我一个人呆在这里……”
华贵妃好像反应过来,什么紧紧抓住芝答应的手,抬头看着这两个,一直跟着自己的人:“颂芝,周宁海,我只有你们了,你们一定不能丢下我,一定不能!”
芝答应哭着为自家娘娘擦去眼泪:“奴婢从小就侍奉娘娘,奴婢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娘娘。”
周宁海也道:“娘娘就算打奴才走,奴才废了另一条腿,也得爬回娘娘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