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泽是无可奈何离开的大名府,但是林冲却是心满意足的接手了北京城。
为了给卢俊义长脸,林冲命大军排列整齐,庄严肃穆,气势雄壮的簇拥着卢俊义,进入大名府后,一路穿街过巷,回到家中休整。
他则带领其他人马,接收了府衙一应事务,清点府库,清查六曹账簿,核实各处人员。
宗泽带着官吏来见林冲,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目的不言自明。
那就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将这些人的活路全部断绝。
但他又不能保证这些人都是有用的,是符合安北大都护府用人标准的,只能交给林冲来考察定夺。
是继续任用,还是革职打发,甚至是审查问罪,都看各人造化。
若是勤勤恳恳做事,清清白白做人的,那自然是在哪里也不会被为难。
但若是自身不干净,还要继续蒙混过关,那就看林冲的本事如何了!
反正自己做到这一步,是问心无愧了。
林冲自然明白他的打算,也没有出言点破,但是对于大名府官吏,他心中早就有数。
安北大都护府的暗影,潜伏大名府这么久,可不是吃素的。
这些有品级的官员,谁好谁坏,谁优谁劣,他那里已经有了一个账册了。
只需按照上面所记载的,一个个拉出来对峙一番,也就知道虚实了。
此刻,林冲坐镇府衙,快刀斩乱麻的理清了大名府的人和事,再命人规范城中秩序,开拓诸行百业,然后兑现给百姓许下的承诺。
半个月之后,大名府不仅恢复了平静,还增添了生机,百业兴盛,诸行繁荣,人人安居乐业,个个有事可做。
城外百姓,不仅如愿以偿分到了土地,还在安北大都护府指引下,发展种植、养殖、手工、制造等产业。
农忙时专心种地,农闲时则发展副业,增添收入,改善生活。
这是一套在各州府试验成熟的模式,只要根据各地实际情形,照搬套用,再加以引导,一切就会有条不紊。
稳定了大名府,林冲也没有闲着,而是介于当前的情形,选择继续向西扩张。
此前宗泽向澶州、相州、磁州、洛州四地求援,让他们出兵救援大名府各县,最后一起合攻安北军。
但是四州都不太积极,磨磨蹭蹭的耽搁了许多时日,才不情不愿的拨出二三千兵马,从四处赶向大名府。
只是他们还未赶到,就听说宗泽和贼首林冲打赌,双方已经罢战了。
这些本就贪生怕死,又事不关己的官兵们,顿时驻足不前,各自派人把消息送到知州那里,请求立刻撤军。
四州知州收到消息后,没有丝毫犹豫,命各自派出的官军迅速撤回,保护本州要紧。
至于大名府最后结局如何,不是他们能左右得了的。
于是,援救大名府的事情半途而废,官兵纷纷折返。
这一举动,在大部分人眼里只道是寻常,可是这世上总是有不少有心人的。
其中,家住相州汤阴县,现年十四岁,跟着师父学习武艺的,名叫岳飞的少年,站在一处山坡上,眉头紧皱的看着稀稀拉拉撤退回来的官军,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从外貌上看去,岳飞身高未达七尺,体型也还比较消瘦,但是坚毅的脸庞和锐利的眼神,以及那似乎与生俱来的气节,都表明此人绝非等闲。
他在山头看了许久,直到三千大军悉数从山下走过,留下一片狼藉,最终深深叹了口气,一股油然而生的傲然神色充盈全身。
他捏了捏已经颇具规模的拳头,喃喃道:“都是一群蛀虫,无胆鼠辈,直立蛆虫。
宗相公正是危难之时,指望你们援救,不得已使出缓兵之计,你们倒好,就这么果断干脆得放弃了这次机会?”
他越说越是激动,到最后,已经是脸红脖子粗了。
粗壮的气息从他口鼻喷出,他就像是即将要喷发的火山,最后吼道:“有你们这样的腌臜蠢货,才致使国家颓丧,百姓遭殃。
我岳飞在此立誓,只等学艺有成,必定投军报国,不管是各地草寇,还是北胡南蛮,都要一举扫灭,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这一道誓言,说得铿锵有力,气势磅礴,以至于引起了一位须发皆白,但是精神爽朗的老者的注意。
见岳飞状若癫狂,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岳飞身旁,饶有趣味道:“怎么,徒儿忍不住要为国效力,匡扶天下了么?”
岳飞闻言,立即转身作揖道:“师父,弟子胡乱发牢骚呢,师父不要见怪。”
来人正是当朝武术大师,有陕西大侠铁臂膀之称的周侗,现为岳飞授业恩师。
而当下的安北军中,大都护林冲,是他代为授艺的第一人,虽无师徒之名,但有师徒之实。
武艺天下无双的卢俊义,正是他的得意弟子;神枪史文恭,也是他的高徒;威名远扬的打虎英雄武松,得意绝技玉环步鸳鸯腿也是他所授。
这几个弟子,如今全是反贼,领导的安北军,正进行着轰轰烈烈的造反大业。
对于这些消息,他虽然没在江湖游走,但还是知道不少的。
因此,他心中其实有些无奈,但是世事无常,几个弟子的遭遇,他也都知道,走上如今这条路,也算是天意使然。
但是关门弟子岳飞,却是让他很是意外。
从现在的表现来看,此子不仅天资聪颖,心气更是奇正无比,志向远大,信念坚定,注定是不平凡的人。
可是,岳飞一旦从军报国,那么必定会与林冲等人在战场上刀枪相向,以死相搏。
到了那时,自己这个做师父的,该如何自处?
所以他才有此一问,是想知道岳飞当下的打算。
毕竟岳飞还小,武艺虽然已经很不错了,但是上阵杀敌,还是有些火候不够。
若是有可能,最好就是将他多留在身边几年,到了弱冠之年,再从军报国不迟。
这也算是他的一点小心思,他对当今朝廷,同样不看好。
再说以安北军如今的架势,说不得几年之后,这天下已经改朝换代。
那时候岳飞学成出山,要报效的对象,也要跟着改变吧。
毕竟他还是清楚这个弟子的心志的,那是真的装着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
此刻见岳飞敷衍自己的志向,顿时笑道:“徒儿不必掩饰,守卫汉家江山,护佑黎民百姓,正是男儿之志,英雄所为。
但是要明白一点,百姓需要的是什么,汉家天下该以何种姿态傲立世间,也很重要。
宗泽的本事和名声,我也有所耳闻。
他坐镇大名府以来,也却是做了不少积极有用之事,只是还达不到固若金汤的地步。”
周侗说着,将大名府被拱手相让的详情向岳飞一一说来,岳飞听了,青涩的脸庞上,全是思索纠结之色。
周侗道:“徒儿天资聪颖,悟性十足,精熟左氏春秋,喜读孙吴兵法,不妨说说,若是你来把守大名府,该如何应对?”
岳飞闻言,更是将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认真推演起来。
周侗见他想得入神,也不打扰,只静静站在一旁,等待岳飞说出自己的应对之法。
只是过去了一个时辰,岳飞还是没有给出答复,似乎陷入了一种困扰之中。
周侗也不指望他给出破解之法,这就是一个无解阳谋,宗泽都无可奈何,何况是年纪尚小的岳飞呢!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打断了岳飞,劝解道:“想不通就暂时别想了,办法其实是有,但是不论是宗泽,还是你岳飞,都不会这么去做。”
岳飞闻言,犹如斗败的公鸡,有些落寞道:“贼人太过无耻,以百姓为筹码,这让人如何抉择?
不管是城外还是城内,都是因为百姓的原因,宗相公才失了大名府。
换成弟子,似乎也只能如此做。
这些贼人,究竟为何如此难缠,师父,你可知那林冲、卢俊义都是何许人?”
周侗闻言,有些尴尬道:“此事说来话长,为师日后再跟你细说。”
岳飞见状,疑惑道:“师父似乎是认得他们的!”
周侗道:“他们这么大名气,又做出这样大的事情来,想不知道都难。
徒儿若是有兴趣,日后等他们兵临相州,再来一探究竟如何?”
岳飞见说,吃了一惊道:“他们要继续西进,师父如何得知?”
周侗道:“大势所趋,只需简单推演,也就知道了!”
岳飞点头道:“弟子也是这般想,但是,这相州,可不是这么好来的。
师父,弟子想要招募一支民间青壮,自发组织起来,协助官兵守卫相州,若是有机会,也想见识一下那林冲、卢俊义的本事!”
周侗点头道:“你有此想法,自然是好的。
但是组建一支乡勇,不是小事,需那知州同意才行,你可有办法?”
岳飞胸有成竹道:“此事弟子心中已经有了方略,请师父放心,必定不会惹出事端来。”
周侗道:“好,既然如此,你便放手去做。
至于战场上和林冲、卢俊义较量,为师的意见是,还不到时候。”
岳飞闻言,有些不甘道:“弟子记住了,师父请回去歇息,弟子这就去州城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