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将这被褥换一下吧,方才茶水都倒湿了。”刘妈妈过来了。
王若弗眼神飘忽,强笑道:“不……不必了,我习惯这床被褥……不妨事的……”
卫恕意不动声色地走近床榻,手指轻抚过绣花锦被:“大娘子脸色还是不好,不如让刘妈妈换了被褥,你好躺下再歇歇?”
刘妈妈已伸手去挪那绣着并蒂莲的枕头,王若弗突然从椅上弹起,声音尖利:“别动!”
可是已经迟了,枕头被掀起一角,露出下面藏着的白瓷小瓶。
卫恕意眼疾手快,一把将瓷瓶抓在手中。
“姐姐,这是什么?”她故作惊讶地问,手指已熟练地拔开瓶塞,是些白色粉末,却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她倒了一点在手里,仔细看过,才确定和那日她查验过的是一样的。
王若弗面如死灰,双唇颤抖:“还……还给我……”
卫恕意将瓷瓶紧紧攥住,后退两步:“姐姐可知,这是什么?”
“这就是普通的药粉而已。”王若弗声音干涩,眼神躲闪。
“我……我近日老失眠,睡不好,大夫开的安神的……”
“安神药?”
卫恕意满脸不相信,只见她从袖中取出那块沾了粉末的手帕。
“那为何这瓷瓶里的药粉与那日寿安堂地上发现的毒药一模一样?”
王若弗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刘妈妈忙去扶住了她。
她盯着那块手帕,仿佛看到了最可怕的噩梦。
“这种毒药,是用数十斤银杏芽汁提炼而来的。”
卫恕意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无色无味,每日微量便可致人慢性中毒,百日之内必死无疑,死后症状与衰老无异,连仵作都难以察觉。”
王若弗摇着头,泪水夺眶而出:“不,不会的……姐姐说这只是令人虚弱的药……她说……她说这药不妨事的……”
“这种毒药,平常人听都没听过,可知不是一日之功。”
“姐姐就不细想想?王若与又是从何处得来?又为何要借你之手下毒?她说的好听,却言行不一。”
“她……她说只要老太太病了,我就能掌家……”
王若弗顿时瘫坐在地:“她说……这对大家都好。”
卫恕意蹲下身,与王若弗平视:“姐姐,你仔细想想看,若老太太真的‘病故’,第一个被怀疑的是谁?自然是姐姐你了!”
王若弗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恐:“不……姐姐她不会这样害我的……”
“她害你难道还少了,也不是第一次了,姐姐,你当真糊涂。”
这句话成了压垮王若弗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捂住脸,痛哭失声。
卫恕意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她早知道王若弗不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果然是被亲姐姐利用了。
“姐姐,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她柔声道。
“我该怎么办?”王若弗抓住卫恕意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姐姐信得过我吗?”
“我……我自然是信你的,那我该怎么办?”
“姐姐信我就好。”卫恕意将瓷瓶收入袖中。
“第一,这事绝不能声张,尤其不能让王若与知道。”
“第二,你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按计划’行事,但实际给老太太的饮食必须绝对安全。”
“第三,她可曾留下什么书信或物件?任何能证明她指使你下毒的证据。”
王若弗努力平复着呼吸,突然想起什么:“有……有一次她给我回信,让我按上面说的做……”
卫恕意眼前一亮:“那就足够了。”
她扶起王若弗,又递过一块干净帕子:“姐姐,你放心,我既然选择帮你,就绝不会害你的。”
话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迅速分开,王若弗慌忙擦干眼泪。
“大娘子!”彩环慌慌张张冲进来。
“康家姨妈来了,说是听说你病了,特意来看望的!”
王若弗与卫恕意交换了一个眼神,说曹操曹操到,王若与此时前来,绝非巧合。
“我……我这就去见她。”王若弗强自镇定,却止不住手指的颤抖。
卫恕意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姐姐切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去查那封信,老太太那里有我。眼下,姐姐需要稳住她”
王若弗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襟,向刘妈妈道:“你亲自去接我那姐姐来。”
不多会,刘妈妈便带着王若与来了。
今日的王若与,依旧着一身绛紫色衣裙如同一朵带毒的曼陀罗。
“姐姐可算来了,真是让妹妹好等。”
“听说你病了,做姐姐的怎能不来看看?”
王若与上前,亲热地拉住王若弗的手,却在她腕上重重一捏:“怎么,不欢迎我吗?不想我来?”
“怎……怎么会?”
王若与满意地松开手,目光扫过王若弗苍白的脸色。
“好端端的,你怎么就病了?这么不经事吗?”
“姐姐不知,如兰那孩子突然从马上摔了下来,我心里着急上火,一下就病了。”
“那如兰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王若与随口一问。
“没什么大事,只是要休养一阵。”
王若与却突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那'安神药'还在吧?可别被人发现了。”
王若弗浑身一僵,袖中的手不自觉颤抖。
那瓷瓶此刻正在卫恕意手中,而姐姐口中的\"安神药\"却是要人性命的剧毒!
“在……在的。”她声音细如蚊子。
王若与眯起眼睛,审视着妹妹反常的神态:“那你可有按计划行事,你那个婆母她……”
“我都听姐姐的了!”
“这才是我的好妹妹,我们王家的好女儿!放心,事成之后,这盛家就是你做主,谁也奈何不了你。”
“姐姐,那药真的没事吗?”王若弗又忍不住问了一遍。
“自然无事了,我是你嫡亲姐姐,一母同胞,我还能害你不成?那只是让人体虚而已,到时候,你就能当家了!”
“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有些害怕……”
“你莫不是后悔了,以为现在收手就没事了?别忘了,药是你下的,证据都在你手里。若事情败露被人发现,第一个要问罪的便是你。”
“果然,姐姐你根本就没为我想过退路。若老太太出了事,跟你全无干系,都是我忤逆不孝,我怎么如此蠢笨,上了亲姐姐的当呀……”
王若弗此时心里正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