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方起,忙将心神定住,心道:“这厮便是待我心生烦躁,忽施偷袭,一举得手。黑暗之中,便与那僵尸单打独斗,也未必能胜,更何况有他隐伏在侧。若他在我全力与那僵尸相斗之时,发暗器打我,也不用像杭妹妹那般一次打出许多镖来,只打一镖我便多半了账。这次真是失策,全然受制于人,现下就是往外退,恐怕也难保周全了。”
心念再一动处,仍决定往林外退出。身子一侧,缓缓向外挨去,过了好一阵儿,将到林缘,直想快步奔出,却只强定心神,徐徐而退。待退出林外,疾步奔到空旷处,这才连呼大气。
等到天际微明,进林搜查一番,早不见了那妖人与僵尸的影子。心中纳罕:“难道昨夜那厮错失了下手的良机?”向村民问过道路,又向东走。路上阴云布来,便要下起好大一场秋雨,快步奔到前面小村,寻了一户农家暂歇。
进屋不久,大雨骤然落下。凭窗而望,只见小村尽漫雨中,地上升起一层朦胧烟水之色,四方树声成涛,说不出得悦耳。风卷云心底涌起浓浓爱意,幽幽地望着天上黑云,痴想道:“若有一日世上再无邪欲,将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雨一直未停,直到第二日午后,才渐渐收住。道路已成泥泞,低洼处积成了处处深浅不一的水坑。风卷云与主人家打探前路,主人言道,这等大雨过后,道路积水,若是不明深浅极是危险,再三劝他多留两日。风卷云亦想自己道路不熟,积水深浅难辨,确是凶险,只得将上路的打算延迟。
又在主人家住过两日,水已退去大半,这日一早问明道路,辞了主人再向东去。路上遇到一处深溪,因着前两日的大雨这时已宽如小河,上面搭了一道木板,供人来往。风卷云两步迈了过去,回望一眼,自语道:“不知那僵尸跳跃而行,有没有掉进河里?”
这日走过十数个村庄,都未见有挖坟之事,心下思量:“难道我走到了那妖人前面?还是那妖人与他那僵尸都已掉进水里淹死?”当夜在一家农户过夜。
第二日又在附近村庄查看,仍不见有异,再向东走。直行出三十余里,接连发现三处村内都有坟被挖,却已是前日之事,才知那妖人早已走到了自己前面。又有不解:“为何隔了这么远才又挖坟?难道是为了使我与那位侠士失了他的踪迹?”
接着追踪两日,那妖人的踪迹已转向南,这时来到一座山前,几番查探,不见附近村庄有坟被挖。向南又追两日,仍无妖人踪迹,再往东北方向查访,亦不再见有挖坟之事。
这日又向东去,行路口渴,方在坡上摘了两个果子,忽见山径那边快步奔过一个年轻汉子,见他模样精悍,手中握着一把带鞘长刀。心道:“难道便是同追那妖人的侠士?”将果子丢进食袋,快步赶了上去。
那年轻汉子发觉风卷云追在身后,又加快些脚力。风卷云不明所以,只是快追。二人一前一后奔了一阵儿,风卷云始终赶不上他,正欲将他叫住,那年轻汉子倏地停住脚,转回身望着他。
风卷云正要抱拳见礼,那年轻汉子将刀一横,右手握住刀柄,冷声道:“这位兄台,咱们各干各的,两不相犯,你若再来纠缠,咱们说不得可要兵刃上见高低啦。”不等风卷云答话,转身便去。
风卷云心道:“各干各的,原来他早已发觉了我也在追那妖人么?”心想:“他这么急,难道是发现了那妖人的踪迹?好,我跟着去看看。他既不喜旁人相助,我便与他离得远些。”当下只远远跟在年轻汉子后面。
奔了小半柱香的工夫,见那年轻汉子舍了路径,登上一面陡坡翻过山去,便也发足跟上。登上坡顶,向下一望,禁不住长长“咦”了一声,只见山坡那边已是大路,眼力所及之处,零零散散,都是行人。这些人大多手里拿着兵刃,看身形样貌,俱是江湖人士。
风卷云又见自己所追那年轻汉子此刻已下了山,同了众人都向东南方向而行,心道他原来不是那追踪妖人的侠士。见远处来了数骑马赶过,马上骑者亦是江湖打扮,心想:“这许多江湖人物都往一个方向去,各自均是隔着两三丈远近,似在互相防备。方才那年轻汉子又对我说各干各的,不知是为了什么事?”好奇心起,便也下了山,随在众里。
走了三数里路,见多数人改道南行,其余人仍向前行,一时不知怎么走,便将步子放缓。这时一个中年汉子走了近来,斜着一双细眼瞟着风卷云,笑道:“小朋友不知如何走么?”
风卷云见他一双眸子中似有诡谲之色,笑道:“还请这位大哥指点一二。”
那中年汉子点头笑道:“好,好。”第二个“好”字音尚未落,只见他身形一晃,已欺到风卷云身前三尺,一把半月形弯刀直向他颈中切到。风卷云双目凶光大露,不闪不避,手中单刀却早已翻起,斩向中年汉子腰际。
那中年汉子本拟一招尽得先机,三招之内便制风卷云死命,哪想到这少年一出手便是一个与敌偕亡的架势,心中不由得大为惊骇,便在两把刀的刃锋分别将要招呼在对方身上的一刹,身子突然左右急扭,向后退出数步。
两人身周的数十名汉子忍不住低声喝个亮彩,随即一个头戴毡帽的汉子阴声道:“‘游蛇’计建又在耍弄新雏儿啦,怎地这次却失了手啊?”
中年汉子计建道:“阁下是谁,敢否报上名来?”
头戴毡帽那汉子道:“在下不过无名小卒,报了姓名你计大爷也不识得。”
风卷云寒声道:“原来你名叫计建,难怪行事如此下贱。瞧你身法怪异,倒能玩上两手,敢不敢再来比划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