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大振之下,不觉哈哈大笑。忽然想起自己逃离那大山沟时遇见那群牛精,每只背上都负了无辜人丁,当时自己无力解救,不由摇头微叹。又将遇到这些牛精的前后始末回想一番,心中思索:“这些牛精说起话来都是人的口气,最先遇见的两只牛精也说带了人丁回去,是要将他们变得与自己一般模样,其中一只牛叫做‘方二’,分明便是人的名字,可见这些牛精本来都应是人。它们现下掳了人丁回去,必是强拉他们入伙。最先的二牛又说道一年半载之后还要再抓人丁,一路上荒村空镇随处都是,可见它们逼人入伙的勾当早已做了多年。它们还说那些人丁便被带回,多半也活不成,况且所抓人丁又是非要年少不可,这将人变牛的法儿亦极为不易。到底是个什么法儿,竟能将人与牛并作一身呢?到底又是什么人能用出这等阴损的法儿来,是它们口中那大王么?”
思来想去,也不得其果,只盼有一日,自己能够查明真相,并能将那把人变牛的妖人除去。今夜又是清明月放,此时精神正盛,便连夜走路。这一走,直走了二十余日,却始终不见人烟。起初几日尚能见到荒弃村镇,后来连个人世迹象都不见了。
心下寻思这必是本处人为了躲避那些牛精搅扰,大举迁往更远处了。转向南行一两日,终于见了一处山村。寻了一个山民询问来路无人之事,山民果然说道北方有妖,他们一村都是两年前自西北处迁来此地,一路着实艰苦。
又问那山民可知那些妖的来历,山民也是说不出。早望见东北上一座大山,形象甚是蜿蜒高耸,宛如一道盘龙,心下甚奇,便问那是什么山。山民说道那山唤作维龙山,风卷云只觉这山名似乎何时听过,跟着念了一遍,猛地心中一凛。
原来这维龙山的名字当年文伯与蓝羽都曾提过。文伯说道三门二派中铁扇门门主盛子梅便因奉剑山庄与魔力门争夺维龙山界,不受奉剑山庄征调招致灭门惨祸;蓝羽说道那魔道两大宗派之一的魔力门便在维龙山脉以西。这才想到那些牛精八成该是魔力门中魔人,而自己却险些追入魔力门的巢穴腹地,饶是过去这许多日,仍是心底直冒冷气。
又想那维龙山脉既是奉剑山庄与魔力门争夺之地,奉剑山庄的所在也必离此不远,对那山民说了奉剑山庄弟子衣式服色,问他有未见过此类人等,那山民果说见过,说是东北方来的,推知奉剑山庄应在维龙山脉以东。
再望那山,隐隐觉得右首一座山峰颇有龙头上扬之状,整座山体虽作巨龙盘踞之形,但亦颇有仰头冲天之势。问那山民时,那山民却说看不出龙头仰天之态,只好自行观赏,心内愈发想要去到山内寻幽探胜一番。
这时已快向晚,不便立时赶去游览,于是在一户人家落脚歇宿。第二日天一亮,叫主人烙了两张面饼携了,塞出一粒碎银,便即往维龙山去。一路施施而行,走了个多时辰,终于望见那山脚。去到近处上望,愈见此山雄奇,心内更觉欣喜。
顺坡上行,进了山内,转过一道壁弯,只见数道高岭耸落眼前,左首山体蜿蜒向北,右首山体一线延开,满山幽寂,鸟兽潜踪,一派巍肃气象,一股倾慕之情瞬息间自心底涌出,流遍全身。
眼光瞥处,忽见右首山洼内,绿木交掩中似有红衣闪动,心思电闪,赶忙将身伏低。定眼望去,见似几名红袍汉子正在那里走动,眉头一皱,心道:“奉剑山庄的人么?”他认得那是奉剑山庄五院之一的炎烈院弟子服色。
望了一会儿,看清红衣汉子共是五名,俱都手持长剑,巡守模样,寻思:“怎么奉剑山庄的人会在此巡卫,不知别处还有没有?江湖上可没听说奉剑山庄又与魔力门开战啊,魔力门将此山让给了奉剑山庄么?”
想想不欲为了几名奉剑山庄的弟子扫了游兴,便向左首走至两方不能对望处,下了山坡,往面前那座高岭上登去。这岭并无人径,他只在乱林中攀走,一气登上二十余里,怪石、老树鳞次可见,愈走兴致愈浓。
向右首转到岭侧,沿了个平敞处走到岭背,见前面仍是数道高岭坐落,自远望来所见那座龙头仰天状的山峰却看不到,下至坡脚,又向前面高岭登上。上行约莫十里后转向岭背,四顾探望,依旧岭山围绕,苍木成海,当真是有入到山深不知处之感。
方才自岭那边便已听见清越水流之声,这时只听水声更大,再一望处,却见前面一座小岭后面斜卧了一道大涧,想那水声必是自彼传来。看看天时尚早,想去临涧听水,便不拟回途,仍要前去。刚往下走了几步,隐隐听到右首似有人声。
往人声传处看去,却不见人,心知多半又是奉剑山庄的守山弟子,不欲去理他们。转念一想,他们话声既能传来,人定就在左近,不如掩了过去听听他们说些什么,也许还能探知一些奉剑山庄的动向。
自从三年前南方武林以碧水宫为首竖旗限行神剑令、北方三门二派于天枫冈上大败奉剑山庄后,奉剑山庄一直未有甚特别举动。
三年来,只是召过两次神剑之会,神剑令所诛杀的也不过是两个无关紧要的邪道中人,不过神剑令也确未有指向鱼翼山至宿鸟涧一线往西与南方武林中的各派人士。
而这三年之中,南方碧水宫与北方三门二派也都未对奉剑山庄有甚动作。只不过在北方武林中,许多中、小门派为求庇护,纷纷依附三门二派,三门二派如今势力所及当为鱼翼山至宿鸟涧再至黄河以北的濯月峡一线以西,早已不是当年邹琮简口中的“巴掌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