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云道:“小子还有一事请教,老前辈说其他四件神器中有一件也为至善之人取去,不知小子如何才能与他相见?”
冰河渔隐笑道:“少侠忘了么?机缘。”说完走到一边,侧卧于地而睡。
风卷云道:“是,小子谨记。”坐在地上行了半个时辰吐纳之法,也自卧地睡去。
第二日醒来时,天已大亮,耳听得水流之声仍急,却已不如昨日大响,向冰河渔隐卧处望去,并不见人,忙爬起身来,四处张望,一片薄雾中再无他的踪影,心中不由得微感自失。
正要择路而行,偶往脚下一瞧,见地面上划着四行大字:“天地设位,圣人成能。穷神知化,殊途同归。”字画深入土中,一看便知是冰河渔隐所写。心中忽地想起昨日冰河渔隐所唱短歌中的最后一句,沉吟道:“素鱼乃是鱼传尺素之意,渔隐他老人家所传的尺素想必也是天地之机了。嗯,机缘发乎两物之间,万物因天地阴阳而分善恶,善有善的机缘,恶有恶的机缘。至善与至恶都可引动天力,那是万物与天地间互有的感应。
这‘天地设位,圣人成能’,大致是说天地设有地位,圣人成就这个地位的所能,如此说来,人不论至善或是至恶,岂不都是圣人?不对,不应该是此意。那‘殊途同归’自然是说世间不同的途径,实则全是归结一处,这归结处又是什么?看来想要明了此中真义,那是须得‘穷神知化’了。嗯,穷尽神妙,知晓变化,世上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低头望着这四行字,又思想一会儿,便沿着新成河流往东南上去。疾步行了一炷香多时候,望见前面一道阔水阻住了路,这新成河流便是汇入到那水中。
一路上见水边浮散着许多断树、老藤,心中转念:“这水不知流过多少路程,若在水上任流漂去,当真了无行迹。好,我且来扎个筏子。”
主意打定,寻了些粗细相当的断树,选了其中杆体直挺的十根,以水龙剑截去首尾,使它们长短一般,又自余树上割取十几根较短横木,再捡了数条长藤捆扎,一会儿工夫,便将木筏制成。当下推了木筏入水,坐卧其上,随流漂走。
原来这道阔水名为‘乌水’,是自维龙山东北处发源,一路向南,流过一千五百余里,再与两道大水交汇,辗转注入黄河。风卷云乘筏下水处仍在上游,水流势急,只顷刻间,便已离岸老远,他初时颇觉心惊,但水龙真气流转全身,只觉即便这筏子为激流冲散,自己有水龙剑在手,也能游往两岸,渐渐安下心来,观赏水天云景。
一路漂来,早见晴日,遥望两岸,尽是荒野绿树,不见人舍,自己坐在筏上,飞一般地驰过,时有林鸟惊视,相逐而赛,多有奇趣。待漂至傍晚时分,已能望见远岸上落有人家,待至日头转过远山,天色渐黑,目力凝聚中,见了前面有处渔村,心下估算这一日少说也该漂了三四百里,决定在此落脚,微一俯身,左手按入水中,运上水龙真气向外推出,筏子打横荡走。
他接连发掌,慢慢靠近岸边,再看渔村,却是好景象,当即有感,吟就“村晚”一诗:“日没云光短,临岸放舟慢。山老识樵径,林舍绕晚烟。”
上了岸后,将筏子推回水中,任它漂去,撕了衫子上一块长布,把水龙剑包好,寻了一户人家用饭、宿夜。次早向主人家买了身麻布衣裳,辞别出了村去,转向西行。原来他早瞧好了西边一片山峦,要在内中觅一所在,好生用功。
入了山去,先将麻布衣裳换上,埋了换下长衫,到了一处人迹罕至处,用水龙剑在山壁上削出一方避雨凹洞,自此在这儿勤加修炼,日日渴饮山泉,饥食山果,不觉时光流逝。
这一日午后暂歇,仰头看云,忽见有雁群南飞,屈指一算,自己在这山中已三月有余,此时却是入秋时节了,心想:“这些日子都不见奉剑山庄或是魔力门的人寻来,难道他们当日于维龙山内交锋,以致两家又再发生火并,互相砍杀数日,都死光了不成?”想到此处,不觉发笑。将水龙剑捧在手中,自语道:“该当与它配个剑鞘才是。”当下再将水龙剑以布裹了,在溪水中洗漱一番,下了山来。
路问土人,得知向南二十里处有个小镇,镇上有个李铁匠,甚有手艺,铁器打得又快又好,便向那镇上行去。此时已是午末未初,去那镇上货卖柴薪野物的山民多有回转,不便施用轻功,只以寻常脚力行走,直走了近两个时辰方到那镇里。
又向人打听那李铁匠的所在,寻到所指铁匠铺中,见了一个中年汉子正在制丕,问道:“是李铁匠么?”
中年汉子道:“便是小人,客官有何吩咐?”
风卷云道:“我想为此剑配个剑鞘,不知成不成?”
中年汉子李铁匠道:“小人自幼投师学艺,配个剑鞘,有什么不成?”
风卷云道:“我这剑却不能留下。”
李铁匠道:“客官先与小人看看可好?”
刻下铺子中正无别客,风卷云将裹布拆开,露出水龙剑剑体,李铁匠一见之下,怔了一怔,低叫道:“好剑!”
风卷云道:“如何?”
李铁匠道:“客官这把剑不是凡品,两刃锋锐已极,若为此剑配鞘,非以百炼精钢之铁不可。只是这百炼精钢铁甚是贵重,价钱自是……”
风卷云道:“可要将剑留下?”
李铁匠道:“如此宝剑,便是客官要留,小人也不敢收存。”
风卷云道:“要价多少?”
李铁匠道:“五粒金子,先付两粒金子定钱,三日之后,客官可来取验。”
风卷云掏了两粒金子放在桌上,道:“三日之后来取,若是做得不好,两粒金子须得变作两粒银子。”
李铁匠道:“客官放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