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蛟看出庞娟下压力道少说也有六七百斤,自己绝难当住,右脚甫一着地,紧施单腿“铁板桥”,右膝弹处,身子仰撤开去,堪堪躲过庞娟下压之势,接着两手撑地,腰身侧扭,右脚猛力踹前。
庞娟一压落空,情知一蛟必然快速反攻,忙以手撑地,立将起身,怎奈不及后退,一蛟脚已踹到近前,只得扎个桩,气运肚腹,受这一记。
咕咚一声响,这记重脚在庞娟肚上踏实,眼看庞娟头脸面皮跟着身体颤了几颤,腿桩立得却稳。
那一蛟两足方落,腰腿弹处,身子打个半旋,两足一前一后,斜取庞娟颈侧。
原来他这一招的名堂唤作“斜勾飞花”,乃是一手两足分施的连手式。
庞娟堪堪让过勾往脖颈的第一脚,那第二脚脚跟撞到时,早把两手交腕前格,待至相接,急翻手,抓住对方小腿。
一蛟一腿被拿,并不惊慌,原来他有后招解救:身子一悠,另一只脚狠蹬庞娟咽喉。
此处要害,庞娟不得不救,云手一推,将一蛟推送开去。
一蛟翻身落地,身子横转,急扫庞娟腿胫。
庞娟后闪让过,一蛟扫势立止,躺卧在地,两脚径踹她两腿膝盖。
待她再行让过,腰背一挺,接连踹她肚腹、胸口。
庞娟在他一阵连环踢急攻之下,愈难闪避,便以双臂来挡。
方挡过踹至胸口的一脚,蓦地见那一蛟身子倒立起来,一脚径踢自己面门,另一脚往旁一晃,看来是要自侧踢来,取自己右脑太阳穴,便与昨日风卷云与自己相斗,最后关头所施招数同出一辙,赶忙两臂往第一脚格去。
那第一脚点上自己双臂,只感力道并不甚大,眼角瞥处,分明瞧清对方第二脚自侧踢至,果然来取自己右太阳穴。
危急时刻,忙将头向左歪下,这一脚便在右脸上踢实,身子受力左斜,不待右足移位,右膀借势急抄,却将一蛟的一条右腿楼在怀中,待至身子斜跌在地,以半身压住一蛟,两手一扳,众人但听“喀嚓”一声,那一蛟的右腿竟生生被她掰折。
厅上众人大都忍不住一声低呼,只见庞娟一张嘴,吐出三枚牙齿在地,右颊已然淤肿起老高,听她大怒说道:“好无礼的奴才!我要你的狗命!”提起一拳,就要往一蛟心口上锤去。
薛冠知她一拳下去,一蛟的一条性命去不得,半条性命也去得了,急叫道:“庞帮主手下留情!”
庞娟的一拳就要在那一蛟的心口落实,听得薛冠呼叫,便将拳头止住,拿眼瞪着薛冠。
昌玦等人各都发话解劝。
于赐却不说话,只是目光斜视,呆呆出神。
原来他方才见了庞、蛟二人决出胜负的一招,猛地想起昨夜儿子私下与自己详述的风卷云在庞娟处与她过招的情形,他一直不明风卷云与庞娟最后对话之深意,现下却是了然于心:风卷云与庞娟虚应十数招,便已瞧破了庞娟武技中的破绽,他又在救应林溢沚与卢涛时见过那一蛟的腿法,如此便能大致推断出庞、蛟二人武技的高下,并能料到庞、蛟二人相对,一蛟如何攻破庞娟的破绽。
如此他又对风卷云增添了几分敬畏之意,深幸那薛冠先时并不曾来撺掇自己与洛东联勾结,否则自己一时意动,哪能料得林溢沚与卢涛会带回这样一个强援?自己如今又焉有命在?本欲偷偷瞟视风卷云一眼,惟恐被他洞见,急收心,与众人同劝庞娟道:“庞帮主,这一蛟也是代主出战,所对又是你这般强手,怎不施用全力而为?你便与咱们众位些薄面,饶他一遭罢。”
庞娟似是余怒未消,起身指着一蛟,道:“今日我看诸位首领面,饶你去!但要告诉于你,方才那一脚,还差得远!”她这第二句话实是说与风卷云听,一面是说一蛟那一脚与风卷云那一脚实无可比,称赞风卷云的功夫;另一面是说承风卷云昨日指点,否则今日猝不及防,就不身死,也须重伤,多感风卷云的恩情。
风卷云自是听出她话里真义,心想这庞娟果是个有勇力的,她接应这一蛟的杀招所用手段,乃是个两败俱伤的打法,兼且十分行险,只稍应对失当,便要十分糟糕,不过如此一来,因她受了一蛟这记重脚,她将一蛟打伤一节,便做得无迹可寻,之后那薛冠堕入计中,也难发觉其中有诈。
一蛟被人抬了下去疗伤,庞娟对了昌玦道:“昌寨主,到你下场了。”
昌玦道:“适才见过庞帮主的一番手段,实是勇猛不过,昌某极为佩服,心内忖度己之功力,与庞帮主相较,只在伯仲之间。
若要昌某下场,其实不难,只是等到你我分出胜负,又须是个两伤局面,那时不仅伤了你我和气,更恐坏了大事。
如今我七水盟大敌当前,姓昌的岂能不顾轻重?这一场,姓昌的不比了,就算你庞帮主胜了。”
庞娟一挑大拇指,道:“好!你昌寨主以大局为重,庞娟心中也对你好生钦佩。”对了于埼问道:“好侄儿,你可是要与婶婶过招的?”
于埼并不就答,只是眼望父亲。
于赐笑道:“方才昌寨主之言说得极是,现如今我盟即将遭敌进犯,咱们七水该当协力一心,不宜稍起争端,上一场比斗,庞帮主自身与薛会主会内一蛟各已受伤,咱们如何再比?再者,于某深知小儿的伎俩,他就下场,也绝非庞帮主的敌手,不过徒然受辱罢了,这盟主之位,便是庞帮主坐罢!”
庞娟笑道:“我那般问侄儿不过与他玩笑,他就下场,庞娟也不再比了,只要让这盟主之位与你于寨主坐。”
于赐道:“那却如何使得?庞帮主有心谦让时,也该让与昌寨主才是。”
昌玦道:“事在紧急,大家不必相互推却了。
就请庞帮主任我盟盟主,于寨主任副盟主,如此便深合众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