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汉子道:“小人们不知碧水宫牧宫主亲至,未曾出山远迎,望牧宫主恕罪。”
牧一笑道:“许明秀,多年不见了,你还是这般的伶俐口齿。”
为首的汉子许明秀躬身道:“十年前,小人因得牧宫主于岛主面前金口一赞,一日得升外庭知客管事,十年来,小人日夜之思盼,便是能够当面叩谢牧宫主的恩典。”说着跪下身去,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他天悬岛人自来居于高处,且以飞轮绝技威慑江湖,是以自岛主以下,几乎人人高傲冷漠,自视不凡。
但他天悬岛毕竟是武林中的一脉,岛主自过半百之岁,每年寿旦,总有武林同道上岛祝寿,岛主虽不愿与那些寻常贺客们往来甚密,却也不能拒而不纳,既是客已进门,便不能失礼太过,因此于岛上拣选了些天性热诚的弟子做知客人。
十年前,牧一还未继任碧水宫宫主之位,奉父命上岛拜寿,因见这许明秀于众知客中尤是机敏,忍不住在岛主面前称赞他两句,岛主用意观察,果见是实,当晚便升了他的职司。
牧一道:“些微小事,本不足道,只是我宫内四使每次拜寿回宫,总是捎来你的感念言语,以此我今日受你跪拜,权教你偿愿罢了。”
许明秀道:“牧宫主广大胸怀,自不会将施人之恩放于心上,小人受恩却当明记于心。
便请牧宫主与这位爷在此歇马,咱们以软兜相送。”
牧、云二人下马,旁边草庐里早有八名汉子分抬出两乘软兜来,牧、云二人上坐了,由风卷云抱了礼物,八名汉子四前四后举步飞走。
山路本是崎岖,兼之积雪盖道,八名汉子却步履稳健,越走越快。
翻过两个山头,风卷云赫然望见前面两座山峰上横架着一座岩岛,隐见上面生长着一片片雪松,心知此必是天悬岛了。
他以往只听闻天悬岛乃是悬在空中,却不知那岛是如何悬法,只道是人力倚着山势架在半天的木岛,今日一见,此岛竟似天然生就,不由得深叹造物之奇。
两乘软兜来至右首山峰脚下,另有数十名汉子分抬了十乘软兜相候,供来客换坐。
牧、云二人捡了两兜换坐了,便往峰上来。
这山峰有千上丈高下,初时还有斜面,后来便直上直下,八名架兜的汉子拽了垂下半山峰的铁索、蹬踏着山体上凿出的凹洼上行。
将到顶时,只见那岛底凿穿了一个甬道,过了甬道,便上了岛。
洞外又有软兜等候,牧、云二人再换坐了,前行十余里,便见了好大一座庄园,张灯结彩,一派喜庆融乐景象,门外的人有认得牧一的,飞报进去。
牧、云二人方下软兜,门内快步抬出一个人来,那人在椅上作礼笑道:“小弟不知牧宫主亲来为老父庆寿,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牧一回礼道:“吕二哥言重了,我多年不见世叔,今日是他老人家的七十整寿,我怎不亲来贺过?”指了风卷云道:“这位是我的义弟。”
风卷云听牧一称呼他为“吕二哥”,便知他是天悬岛的吕二公子,见他坐在椅中由人抬行,登时记起在辏讔城中,魔力门的铜甲牛王初会吕大公子时,曾有“看你双腿完好,想是吕老头子的长子”之言,当时便猜到天悬岛岛主另有一子,且双腿不利,这时见了这位吕二公子面目英朗,双腿之形纤细不类常人,知他必是天生残疾。
吕二公子道:“近来听说碧水宫中来了一位牧宫主的结义兄弟,便是得获了五行水神器的,原来就是这位仁兄。”
风卷云上前行礼,道:“在下风卷云,见过吕二公子。”
吕二公子道:“幸会,幸会。”示意随侍接过寿礼,亲引着牧、云二人进庄。
门内先是一座假山迎面,左右首各一列厢房,转过假山,便见了前面一块圆轮形的大校场,校场外环围着三数十棵高大古树,左右尽是些房舍庭院,以廊道连贯。
正行间,左首会客堂内快步走出八九个人来,都与牧一行礼问候,却是南方武林中颇有头面的人物,牧一亦向众人引见风卷云。
吕二公子陪着牧、云二人过了大校场,来到一座石拱桥前,告了罪,请他二人自行,自己回转身去。
风卷云待吕二公子去远些,悄声问牧一道:“大哥,前面似是一座小庄园,想必吕老岛主便在其中了,为何其他的贺客们不进去坐,吕二公子也告罪回身了?”
牧一道:“这天悬岛庄园有内外庭之分,前面的小庄园便是内庭,吕老岛主便是居于其内。
这位吕老岛主自年轻时候便是孤高惯了,这性子到老也未改变,他这内庭,若非武林中的一等人物,就来给他拜寿献礼,也是不教请入去的。”说到此处,微叹口气,接道:“吕二公子虽也是他的亲子,但因生来有残,自少就被养于外庭,平日里也不轻易教他到内庭走动。”
风卷云听得眉头一皱,心道:“这天悬岛的吕老岛主孤高太过,竟至到了对亲生儿子如此狠心的地步。”
进得内庭之门,吕大公子得报,正自往外急迎,远远地便与牧一高声招呼,待至近处,与牧一失礼毕,微对了风卷云道:“这位想必便是牧宫主的义弟了,我在辏讔城时,曾见他与重现江湖的阎王府内妖邪黑白无常相斗,五行水神器的力量非同小可,的确是旷世神兵。”
风卷云见他对自己说话,面上略略露着些倨傲神色,言语之间,只是称赞水龙剑是神兵利器,分明意指自己乃是逞得兵器之利,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笑说道:“在下与水神器修行持日浅,那日与黑白无常相对,终是敌他们不过。
在下亦见到吕大公子主仆九人,以飞轮绝技,力斗辏讔城群豪的风采,若不是横里杀出个铜甲牛王,想必吕大公子多半夺了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