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洞门口,见左右门扇上各琢刻着一个血红色的骷髅头,里面昏暗暗地瞧不分明,侧耳细听内中无有声息,小心走入。
约莫行了数十丈,里面已是一片漆黑,再摸索着行走一会儿,见前面地上似是映着火光,去到近前,原来地势转低,下面两壁上点着烛火。
顺着石阶走下,沿道渐渐深进,前后走了大约半炷香的时候,转过两个弯,来至一处上行的台阶,鼻中便嗅着些花香。
走上石阶左转,见到一面活墙,自两边些微的缝隙之中,可以看到内中透出的火光,运用耳力,虽听不到人声气息,但依灵觉所察,知道里面有人。
侧着身子推动墙体,那墙应力开转,不觉有机关暗器发动,移身入内,眼观处,却是置身于一座大石室中。
迎面所见,便是一个身穿大红衣裙的妇人,陈体横卧在一张铺着半尺余厚大红缎褥的大石床上,褥上洒满了红梅花瓣,床脚迭着一张鹤丝绒被。
这个妇人本来生得妖娆,虽在中年,但面上浅妆淡粉,头鬓上珠翠斜缀,直有十二分的冶艳风韵。
室内除了妇人陈卧的大石床,室中央摆着一张青白石方桌,桌上放着三碟不同式样的香酥脆皮点心,另有一只翡翠茶壶与三只翡翠茶杯,俱托在一个赤金茶盘上,桌边围着三把铺了花绣缎垫的石椅,左右两边靠着墙壁又有两只小火盆,左首床边还有一个妆台,便再无他物。
妇人笑吟吟地瞧着风卷云,道:“风宫主好健的脚力,奴家才进来一会子,风宫主便到了。”
风卷云道:“你便是红骨娘娘?”
妇人道:“奴家便是红骨娘娘了。”
风卷云道:“我杀那个红叶之时,你何不出手助她?”
红骨娘娘道:“风宫主出手太快,奴家赶不及呀!”叹一口气,接道:“风宫主未破出红叶的幻术之前,奴家本是有意要杀风宫主的,只是奴家见风宫主你伤心太过,不由得生出了同病相怜之意,于是奴家改了主意,不想再与风宫主为敌。
是以即便风宫主杀红叶之时,奴家赶得及救她,可也不好出手阻拦了。”
风卷云哼的一声,道:“你道我心在幻术之中,便可轻易取我性命么?”
红骨娘娘道:“不能么?”
风卷云置之不理,问道:“我大哥的头跟饮血宝刀呢?”
红骨娘娘笑道:“奴家既说与风宫主化敌为友,这两件宝物自是要还的,风宫主何必急呢?”又问:“奴家的无影姬是否也教风宫主杀了?”
风卷云道:“我并未亲手杀她,我来此之前,将她交给了蜻蜓门的无上门主与古钰,想来此刻早没了性命。”
红骨娘娘道:“她死了也好,日后也免得奴家再受她的拖累,说到我红骨岭与你碧水宫结下深仇,可要怪上她一大半。
头年奉剑山庄对碧水宫宣战之时,奴家本是好意愿与碧水宫献上一支大兵助战,派她前去求牧宫主的高允,谁知她不听奴家的嘱咐,偏要在牧宫主的驾前放刁使狠,终于自取其祸。
她回来后,奴家还告诫她日后切不可向碧水宫寻仇,她口上答应,心里却在作怪,借着奴家派她去打探碧水宫与奉剑山庄交战战情之机,又掳了无上无门南下,欲自他口中套问心法,以向牧宫主寻仇,她还瞒着奴家,不教奴家知道。
也是奴家平日里宠得她太骄纵了,谁知她竟不知从哪里借了胆来,取了牧宫主的头!虽说杀害牧宫主的凶手不是她,可是此事她毕竟做得太过,等她回来后向奴家禀告了,奴家便将她狠狠地训骂了一回。”
风卷云道:“你将这些事尽都推在她身上,又有什么用?林萸石姑娘呢?你把她送给谁了?”
红骨娘娘道:“什么林萸石姑娘?她是谁?是风宫主喜爱的侍婢么?”
风卷云道:“你莫不是与奉剑山庄、魔力门两家联结了,使无影姬在三门二派营中另行掳劫了林萸石姑娘?”
红骨娘娘道:“原来那林萸石姑娘是三门二派中人,并非风宫主的人。
这位姑娘的下落奴家实是不知,奴家更未与奉剑山庄或魔力门联结,想这两家都是卑鄙无信之辈,不足与之谋论的,奴家若要联结谁,当然愿找牧宫主同风宫主这等极讲信义的豪杰之士了。”
风卷云灵觉感应,知她此言非虚,心道林萸石失踪一事,是跟红骨岭无有半分干系了。
红骨娘娘见风卷云不说话,轻轻坐起身来,走到桌前,端起一碟点心,道:“请风宫主品尝奴家岭上的糕点,这些点心里都是人心的馅子,美味得紧。”说着便要走过来送到风卷云面前。
风卷云变色道:“好妖妇,不须你以法儿激我,你有何心机,不防直说罢!”
红骨娘娘微微一笑,道:“奴家不过想向风宫主你请教一事:是否人之一物,生来便是邪类呢?”把点心碟子放回桌上,不等风卷云回答,接着说道:“许多年前,奴家还小,与阿爹、阿娘跟小花住在一处小镇上,生活虽算不得富裕,倒也充足,在奴家心里,那是一段安乐欢欣的日子。
只是好景不能长久,在奴家十岁那年,阿爹因为进赌房,欠下好多钱,于是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还债,阿娘急得大哭,阿爹也急了,拉了阿娘起来便打。
那一晚,奴家心里好怕,说什么也不敢睡下,抱着阿娘坐到天亮。
过了几日,不知为什么,阿爹又去了赌房,结果他回家时有两个生相怕人的跟了来,硬将阿娘绑走了,说要卖了她,给阿爹还债。
第二日,街坊们都说阿娘死在了大街上,奴家听了,吓得两腿发软,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小花便在奴家身边陪伴着,小花是对奴家真心好的。
阿爹听到阿娘死了,出去了大半日,不知怎么,拿了好些银子回来,自此之后,阿爹好了几个月,新年的时候,还给奴家做了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