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雀道:“这项功夫叫作‘万毒尸气’,乃是一项极为霸道的功法,使用出来不仅威力奇大,而且当真有如身集万类毒物,成为万毒之王,你说我还会怕气运脉败之毒么?”
风卷云道:“练这门功夫可于你的身子有害?”
毒雀道:“对我自身也没什么害处,对旁的人么......对你自也是没什么害处的。”
风卷云道:“于心志上又如何?”
毒雀道:“除了对待恶人更加残酷些个,也再没别的了。”
风卷云道:“你如今练成了这项万毒尸气的功夫,自是遵照你师父的遗愿,只不过你师父还嘱咐你......”
毒雀道:“你担心我执迷不悟,一定要与正道为敌?”
风卷云道:“我只是担心,你对你师父太过孝顺,成了愚孝陈腐之辈。”
毒雀道:“我师父既已死了,我便应当从新过活。
况且我已有了妻子,只想后半辈子跟她好生过些舒服日子。”
风卷云道:“三门二派呢?”
毒雀道:“你也说了,我与三门二派之间全是些上一代的仇怨,与我本没什么相干,只要他们不再来寻我报什么不相干的旧仇,我何必再去触犯他们?况且今夜我被鬼手偷尸带走是他们亲眼所见,只要我以后小心着行藏些,他们只会以为我被鬼手偷尸宰了。”
风卷云一拍毒雀肩头,道:“好!这才是明是非的大丈夫!”又笑道:“你家里有几间屋子?我可是要去扰你几日酒喝的。
不过最要紧的,还是去看你的妻子,瞧一瞧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教叱咤江湖的杜大侠退隐幽居。”
毒雀笑道:“她也没什么好处,不过是样貌中看些,性情温柔些,心思聪敏些,为人大方些罢了。”
风卷云大笑道:“好啊,好啊!看来我必定也要照样偷一个去啦!”
他二人说了这会子话,两个僵尸已挖出了一个三尺深的斜坑,风卷云将鬼手偷尸的尸首踢入坑中,毒雀又令两个僵尸合了土。
之后风卷云在附近抱了两块大石,背靠着摆在上面,又将地上的血迹扫抹了。
毒雀道:“从此处往东南上去十六七里是一个叫作吴家集的村坊,咱们先去那里寻个好裁缝,给这两个女尸制两件新衣,也好回去见我娘子。”便与风卷云迤逦往吴家集去。
风卷云道:“你把家安在何地了?”
毒雀道:“在西去六百里的风雨山中。”
风卷云道:“这个山名中有风又有雨,山内的景致必定佳妙。”
毒雀道:“哈哈,果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又问:“你在进碧水宫的前几年又去了哪里?”
风卷云便从毒叟与三门二派决战之后自己的一些经历慢慢说起,毒雀听他所讲的那些任侠之事,与他惩治恶人的诸般手段,连道深合己心。
两个人谈谈笑笑,一路来到吴家集上。
这时天正薄薄亮,毒雀将自己所披的大斗篷打横撕开,裹在二尸身上,又自怀内取出两块红布,分罩在二尸头上,在路边刚摆出来的茶棚里问了一个吴裁缝的家门,弯转地寻将去。
那吴裁缝家也才拉开门,见有了客人,忙请进院里。
毒雀叫这裁缝看了二尸的身量长短,叫制两件锦衣。
风卷云见裁缝面有疑色,知他是瞧着二尸打扮奇怪,便道:“这两位是我家女眷,远行路过你村坊,要换新衣,不便露面,你已看了尺寸,若做得好手艺,重赏。”说着拿出一粒金子递给他。
这裁缝见原来是件大买卖,哪还会想其他?欢欢喜喜地接了钱,说明日一定缝制好,又问将衣服送到何处。
毒雀说明日自取,又在他处拣了一件衫子换下自己的烂衣,带了二尸同风卷云出来。
风卷云道:“今日若要寻一家客店歇下,有这两个僵尸可不大方便。”
毒雀道:“不妨事,我自有妙法。
咱们兄弟久别重逢,还是先去喝上几杯才是正经。”
风卷云笑道:“正有此意。”
两人来到一家小酒店,叫了两壶村醪,几味卤菜,先自对饮三杯,浅尽两分兴致。
风卷云道:“上次对饮,你我尚在年少,这次相见,你已是有家室的人了。
哈,时光飞逝,只在转眼之间。”
毒雀道:“有时我也想来,人生不过短短百年,世人追名逐利,乃至厮杀争斗,以致身心不得安宁,到命尽时,还不是一场白活?倒不如逍遥自在地过平凡的生活最为实在。”
风卷云笑道:“你能如此看待人生,那是寻到了些生命的真义了。”
毒雀笑道:“我只是厌倦了这些江湖事,心下有所感触罢了。”
风卷云道:“世人若都能想到这一层上,天下便当太平了。”
毒雀道:“倘然真有那么一日,世人都想到这一层上,便一定是你发了大梦!”
两人一齐哈哈大笑。
两壶酒尽,毒雀叫店家再打上两壶酒来。
这时天已大亮,路上的行人渐多,两个汉子在酒店外指指点点,店家知道是要来吃酒的,忙出门迎了进来。
两个汉子一身武气,一望而知乃是在江湖上走动的。
他二人看见风卷云与毒雀桌上坐了两个蒙头女子,微微一愕,但见云、雀二人气貌不凡,风卷云身旁桌边又摆着长剑,便对二尸不再多看,只坐下自叫酒食。
风卷云与毒雀听这两个汉子言谈,原来是在路上巧遇的旧识,一个南来,一个北往,既遇上了,便来店内吃上一杯。
两个汉子先叙些旧谊,却似因有云、雀二人在侧,有意无意间并不提起对方全名。
接着,其中一个汉子说道:“李兄,这两日江湖上出了一件大事,不知你听说了没有?”
他如此一问,云、雀二人心中都不由得想道:“难道昨夜之事现下已在江湖上流传了不成?”
另一个汉子道:“小弟从南方过来,并没听到什么要紧的消息。
赵兄,到底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