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嫪毐!安敢如此!”
田秀一声暴喝,吓得嫪毐扑通一声跪下,浑身发颤。
“丞相…我!”
嫪毐看着田秀,知道对方是动了真火,此刻他心里懊悔不已。
早知道刚才就不该色迷心窍去调戏韩乐。
她本以为天下妇人皆一般,只要自己稍加勾引,肯定能让韩乐那女人像赵姬一样对他唯命是从。
不成想,肉没吃着,反惹一身骚。
他话都没说几句,上官文君直接将他擒下等待田秀发落。
嫪毐心中叫苦不迭,这次落在田秀之手,恐怕不死也会脱层皮。
田秀缓缓踱步到嫪毐身前,俯视着他冷声道:“本相念你有功于朝廷,授予你爵位,不想汝竟妄图调戏太后殿下,真是不知死活。”
“丞相饶命!臣不过是一时色迷心窍,请丞相恕罪,恕罪啊!”
嫪毐嘴上喊着求饶,心里却想,这赵国绝对是待不下去了,我嫪毐也不稀罕在你赵国当个食邑封君,像我这等人才,若去齐国,楚国,不愁得不到重用。
“好了,你走吧!”
田秀面上毫无表情冷冷的对嫪毐挥挥手,居然放他离开。
上官文君大感诧异,先生就这么放这家伙走了?
嫪毐听到田秀让他走,连忙磕了三个响头,又说了一堆软话,然后才站起身离开。
上官文君刚要阻止他离去,却见田秀飞快抽出腰间的佩剑,从嫪毐身后刺了他一个透心凉。
嫪毐实在没想到,田秀会突然发难。
他的身子倒在地上,四肢抽搐了几下后,彻底失去生机。
上官文君被这一幕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田秀用手绢擦拭了一下肩上的血迹,通知外面的侍卫进来,将尸首抬出去。
做完一切,田秀将剑收回鞘中,转身看向韩乐。
韩乐的表情相当平静,倒不是说她已经见惯了杀人,而是她刚才通过田秀的表情,就已经预判到了他接下来的行动。
田秀是不可能容忍一个调戏过自己的人就这样走出去,他肯放嫪毐离开,肯定是动了杀心。
不过韩乐并没有要阻止或者点破的意思,嫪毐那家伙刚才调戏她,韩乐很记仇,当然不会救她。
“太后殿下,嫪毐已被臣正法,您受惊了。”
田秀语气平淡,就好像刚才杀的不是人,只是一只猪狗。
“卿杀的好,朕也想杀他的。”
韩乐对田秀的做法表示了认同。
上官文君却站了出来,拱手道:“丞相,太后,嫪毐好歹是从秦国投奔到我国的,朝廷刚册封他为侯,结果人就死了,若传扬出去,以后有谁还敢来投奔我赵国?”
田秀冷哼:“胆敢调戏太后,简直找死。”
韩乐是田秀的禁脔,他不许任何人去触碰。
韩乐听田秀这么维护她,心里也很高兴:“秀儿爱我!”
上官文君见田秀都这么说了,就不再多说什么。
“对了,太后,报告你一个好消息!”
田秀飞快的来到韩乐身旁坐下,伸手将她抱在怀中。
上官文君见此直摇头,好家伙,先生胆子真大,都不背人了。
不过她心里隐隐有些失落,先生抱的是我就好了。
田秀没注意到上官文君的表情,他的心思都放在韩乐身上。
“太后,我跟你说啊,我已经准备要和韩国联姻,韩非已经被我派到韩国,去向韩王求亲了。”
“真哒?”
韩乐听后相当高兴。
韩国一直想和田秀结亲,这次也算全了母国的一份心愿。
韩乐看田秀的眼睛都在闪光。“秀儿,你真好!”
田秀抱着韩乐温存之际,余光瞥见了旁边的上官文君。
“咳!”田秀依旧抱着韩乐,说道:“文君,你去换件漂亮衣服,一会儿我请你和殿下出去吃饭。”
“真哒!”
上官一听高兴坏了,虽然在这信都宫不愁吃喝,但她真的被闷坏了。
韩乐跟她到底是君臣,两人就算关系再亲密,也不可能什么话都说。
这次能跟田秀出去吃饭,实在是太好了。
上官文君欢快地跑去换衣服了。
韩乐靠在田秀怀里娇嗔道:“秀儿,你为何突然想到要和韩国联姻呀?”
田秀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这既能巩固赵国与韩国的关系,又能让我的小乐儿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不多时,上官文君穿着一袭淡蓝色的华服走来,宛如仙女下凡。田秀牵着韩乐的手,带着上官文君出了宫。
他们来到城中最热闹的酒楼用餐,酒楼名叫白鹤楼,还没到中午,酒楼里就已经是人山人海,一眼望去已经座无虚席。
不过好在田秀提前定了雅间,倒是不用担心没地方坐。
为了避免麻烦,田秀让两女人都戴上了面纱,然后领着他们到里面的雅间用餐。
雅间里的装饰相当风雅,墙壁上还留有不少文人墨客的墨宝。
田秀打眼瞧了瞧,这些人写的大都是辞,并不像后世那样习惯在墙上写七言绝句。
看了一会儿后,田秀觉得无趣,索性不再看了。
两女人倒对墙上那些墨宝相当感兴趣,一边看着不时还发出点评,看的津津有味。
田秀坐在一旁品茶,打趣道:“你们俩要是对这玩意感兴趣,我明天给你们招募100人,让他们天天给你俩品这玩意!”
韩乐和上官文君听了田秀这话,纷纷娇嗔着摇头。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田秀眉头一皱,叫来小二询问。
小二战战兢兢地说:“客官,楼下有个狂生,说是要挑战这楼上所有的文人雅士,正在大放厥词呢。”
田秀来了兴致,便想下楼看看。
他嘱咐韩乐和上官文君留在雅间,自己则踱步下楼。
只见一个年轻儒生模样的人,手持折扇,眼神张狂。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早就听说赵国能人异士极多,鄙人不才,特来讨教一二。”
这年轻人说话的口音有楚国口音,似乎是位楚地来的才子。
田秀双手背于身后,慢悠悠走近那狂生。“阁下既来讨教,不知以何为题?”
那狂生见田秀气质不凡,料想也是个有学识之人,当下展开手中折扇,笑道:“就以这赵国风土人情作诗一首。”
他本来想让田秀做首辞,不过这年代最流行的就是辞,反而是诗这种东西刚刚流行起来会的人不多。
这狂士却想不到,他自作聪明刚好蹄到了铁板上。
田秀微微一笑,略作思考便吟道:“赵土千里沃野长,民俗质朴韵悠长。山河锦绣添佳景,处处升平岁月香。”
众人听闻皆赞好诗。
狂生脸色一变,忙又道:“这太过简单,不如以治国之道为题。”
田秀目光深邃起来,“治国犹如驭马缰,民心向背定兴亡。贤才广纳根基固,律法严明国运昌。”
狂生额头冒出冷汗,他原以为能难住此人,却不想连连受挫。但仍嘴硬道:“阁下不过侥幸,再以这世间情义论之。”
田秀朗声道:“世间情义重千金,兄弟齐心力断金。挚友相知同患难,夫妻恩爱共琴音。”
狂生自觉丢了颜面,收起折扇灰溜溜的离开了。
田秀转身欲回雅间,却听得人群中有一人低声赞叹:“公之大才,真乃罕见。”
田秀循声望去,只见是一位年轻人,虽衣着朴素,但气度不凡。
“多谢公子夸赞,敢问公子尊姓大名?”田秀上前拱手行礼。
年轻人微笑着回应:“小子姓唐,名秉,字宣明,魏国商丘人,今日得见公子大才,实是有幸。”
田秀一惊,唐秉?
这位可是名士,始皇帝的七十二博士之一,他在未来还会有三个好朋友,四人被并称为商山四皓。
“原来是唐宣明当面,失敬失敬。”
田秀恭敬的抱拳行礼,这些名士心高气傲,想招募人家就得放下身段。
唐秉摆摆手:“明公不必多礼,方才观明公诗中之治国理政之念,颇有独到之处,然治世之道,并非仅有律法与贤才。”
田秀虚心求教:“愿闻其详。”
唐秉缓缓道:“无为而治,顺应自然,民自化育,国亦安宁。”
田秀沉思片刻,似有所悟。
此时,雅间中的韩乐和上官文君不见田秀归来,有些担忧,便下来寻找。看到田秀正与一年轻人交谈,很是惊讶。
什么人能得田秀如此看重与他攀谈良久?
二女就站在楼梯口,静静的看着他们。
田秀告别了唐秉,返回雅间继续用餐。
结果刚走上楼梯,就看到二女等在门口。
三人回到雅间中。
“丞相,刚才那个年轻人是谁?”上官文君好奇的问。
田秀端起茶喝了一口:“唐秉!”
“唐秉?”
上官文君黛眉微蹙,她也算跟随父亲游走过不少国家,好像并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
“他很有才华吗?”上官文君好奇的问。
田秀点头。“其才不下于李斯、韩非。”
李斯和韩非的本事上官文君是见过的,想不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居然能与他们两人相提并论?
“那刚才你怎么不亮明身份把他留下呢?”
韩乐抱怨道。
她觉得,唐秉这种人才应该留在赵国效力。
田秀就这么把他放走,太可惜了。
“殿下!”田秀微笑着摇摇头:“唐秉刚才称呼我为明公,而不是先生或公子,这说明他已经认出我了!”
“那你怎么不…”
韩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田秀打断:“殿下,他认出我了,却没相认,这说明他无意效命于我。
而且赵国如今是依法治国,这和唐秉的理念相悖。
最后唐秉是魏国人,在魏国还有信陵君在,他连信陵君那样的人都不去投奔,又怎么会投奔我呢?”
二女听得连连点头。
田秀摇摇头一脸惋惜的说:“唐秉是个人才,可惜他无为而治的理念,不适合现在的赵国。
不过我想等到将来,他的这份理念会有用武之地,那时不用我去招募,他们也会留在赵国!”
白鹤楼外面。
唐秉上了一辆马车,马车中正坐着,刚才那个狂士。
“唐兄,你观赵国丞相如何?”
唐秉如实说道。“世之枭雄也!”
狂士大感惊讶。“怎么,唐兄想留在赵国效命吗?”
唐秉摇头:“甪里先生,田公是个雄主,可惜如今的赵国已经有了李斯、韩非这两个法家弟子,这里并没有我们生存的土壤。”
周术脸上露出可惜的神色,惋惜道:“当今天下有四位贤相,秦相吕不韦,楚令尹黄歇,赵相田秀,魏相信陵君。
吕不韦不过沽名小人,黄歇则是钓誉之徒,两人都不足以我们投奔。
信陵君是个诚人君子,可惜如今魏国已无力回天。
我原以为赵国是我们的最后归宿,想不到……”
周术长叹一声,天下之大居然没有他们容身之处,看来今后他们只能带着满腔抱负隐居了。
唐秉哈哈一笑,道:“也不一定。”
周术道:“怎么,您不是说赵国没有我们的生存土壤吗?”
唐秉说道:“现在是没有,但以后会有的。”
周术一怔。
唐秉意味深长的说道:“二十年后,老弟自然知晓!”
“那现在呢?”
“现在我们当然是去找个馆子吃饭了。”
“啊,唐兄,你刚才没吃饱吗?”
唐秉尴尬的一笑。“就白鹤楼吃顿饭,至少都得五十钱,我哪有那么多钱?刚才我只敢点壶茶,根本没敢要东西吃。”
周术刚要取笑他自己的肚子,也不争气了叫了起来。
两人相视一笑。
等到两人从一家小酒肆吃完饭出来,重新回到马车的时候,车上已经多了一个布袋。
打开那布袋,里面居然装着几只黄澄澄的金饼。
周术大惊:“唐兄,这是哪来的金饼?”
唐秉一下就猜到钱是谁送来的,不禁长叹道:“田公真仁主也!”
远处,田秀坐在一架马车中,目送着唐秉他们离去。
直到他们的马车走远,田秀才把车帘放下。
上官文君忍不住说道:“先生,你要给他们送钱干嘛不直接送呢?”
韩乐用宽袖掩住嘴巴,嫣然一笑。
“殿下,你笑什么?”上官文君有点不太高兴。
韩乐摇摇头,说:“文君,秀儿是想将来把他们留在身边效力,如果直接去送钱,人家碍于颜面可能不会要。
丞相这样偷偷给他们送钱,既照顾了他们的面子,又让他们记得秀儿的好。”
上官文君点点头,想不到这送东西都是门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