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呀”一声开了,又从来人的身后关上。
何斯嘉看清楚进来的男人,站在原地哇哇大哭起来,手里的菜刀“咣”一声掉到地上。
他大步上前,把浑身颤抖的何斯嘉搂在怀里:“对不起,我来晚了。吓着你了。”见她一直哭得厉害又抖个不停,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一手抚摸着她的头,柔声哄道:“不哭啊,我在。不怕不怕,我在。”
她一动不动地贴在他的胸前,双手环抱着他的腰,渐渐安定下来,哭声变成了哽咽。
他抱着她很久,看着她露出的一线侧脸从慌乱的惨白慢慢变成平静的红润,哽咽声也消停了。
她的耳朵小巧白嫩,戴着银光闪闪的流苏耳坠,他不禁细致地多看几眼,恨不得在那耳朵亲上一口。她的头发比在丽江时长长了许多,垂下来直到白衬衫衣领的下沿。休闲的白衬衫罩着隐约可见的黑色内衣,胸前柔软的触感直接传到他心里。
她整个人都在他怀里,看不见他雾蒙蒙的眼神,柔如涟漪的笑意和殷红的脸色。
直到他轻轻晃了晃身体,用力把她抱起。她很快察觉到他的意图,顺着他的力道爬了上去,团在他的腰间。
刘忻槐稳稳托住了何斯嘉,走到沙发边坐下,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她想靠在他怀里,背带裤的带子束缚了她,她扯了扯衣带,还是不行。
他瞟了她一眼,见她不悦地皱起眉,就帮她把肩上的带子卸下,稳稳地将她拉进怀抱。
刘忻槐纵情享受着这一刻的拥抱,一颗心疯狂地在胸腔里乱跳。两个人亲密得好似一人,谁都不想结束这个时刻。
何斯嘉感到大腿上一阵凉飕飕的,挣扎着分开怀抱,发现背带裤掉落,露出一片,刷地脸红起来,赶忙伸手去扯。
刘忻槐纳闷地一低头,黑色的内衣和修长的腿都在眼前,一片绯色爬上他的耳朵,嘴角漏出一丝转瞬即逝的坏笑。他飞速帮她扯起衣带,在肩上挂好。
“唔,再让我抱会儿。”见她马上要起身离开,他直起上身抱紧她,自然而然地把脸埋在她胸前。
他以为自己掉入了一个粉红的梦,鼻子里充盈着舒适的香气,不知道是茶几上的栀子,还是她身上的香水。
她意识到这姿势完全不对的时候,尴尬地咳了两声。他没动静。
她试着用力推开他,他纹丝不动地扣着脸。
她只能好笑地捏着他红到滴血的耳朵,缓缓说道:“刘老师,不要再耍赖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闪过欣喜:“你刚才叫我什么?再叫一声。”
手机“嗡嗡”地响了两声。何斯嘉将他推开一点,摸出手机,自言自语道:“是不是我室友过来了?”
“7-201”的群里,罗书蕾弱弱地丢下一句话:“小斯,你的室友,有没有可能是你认识的人呢?”
何斯嘉脑海里闪过电光火石。她翻开通话记录。刚才她打的电话是给室友的,不是给刘忻槐。她又翻开微信。刚才她的确是给室友发了微信,并没有给刘忻槐发微信。
眼看着何斯嘉快速地翻找着手机上的各种记录,刘忻槐明白自己怕是瞒不住了。他抓住她的手,认真看着她:“小斯,我们先不管这些好不好?”
何斯嘉愣住了一秒,想起一件事情:“刚才你是怎么进来的?”她当时还慌着,并没有给他开门。她记得自己听见了钥匙的声音。
她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往次卧室跑去。刘忻槐一把拉住她:“小斯你听我说。”
何斯嘉不管不顾地甩开了手,跑进自己房间把门关上。她从书桌抽屉拿出来一张纸,是苗一一替她签的房屋转租合同。上面的签字是“刘夏”。
呵呵。姓刘。男的。还是个老师。在附近上班。她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当她百般怀疑这个所谓的“室友”时,唯一见过他的苗一一那样信誓旦旦地为他打包票。她当时怎么就半点没有怀疑呢?
刘忻槐焦急地敲着房门:“小斯,你先出来,我们谈谈好吗?”
也许他说得对。她始终没法回避这个问题。她把合同拍了个照,发给苗一一,咬牙切齿地写道:“苗女侠,你为了行侠仗义,欺骗到本姥姥头上,太不够意思了吧?”
然后她把房门打开一条不宽不窄的缝隙,把合同扔给了他:“这是你写的?”
刘忻槐双手兜住合同,脚下却迈了进去,把门全部撞开,开始行云流水地道歉:“对不起,小斯。我的确在这件事上骗了你。你怎么怪我我都认,你想怎么撒气你就说,或者你说说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这一次。”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停下来诚恳地看着她:“谢谢你听我说完。我想了很久,我要怎么跟你道歉。之前一直没想好,刚才我明白了四个字‘坦白从宽’。”
何斯嘉又好气又好笑地甩着脸色:“骗人就是骗人。怎么你说得好像自己还做对了似的?!”
刘忻槐见她有消气的迹象,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只是实话实说。小斯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吧。”
“我不是大人,我才不原谅你。”何斯嘉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这大晚上的,你过来我这里干嘛?回你自己房间去吧。”
她推着他往门外去。他却直接抱住她往里走,抬脚把门关上了。
他抱着她靠在次卧室的门后墙角里,温柔地呼吸着栀子的香气:“因为我想你了。”
“‘缺席总让爱意更浓。’也许你的思念只是个假象。”她又撇了撇嘴。
“你究竟为什么不能原谅我?”他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嘴角。
“我没有。”何斯嘉小声嘟囔着。他的手指划过她嘴边,让她心里一阵酥麻。
“如果没有,你为什么不能试着接受我?”他委屈地望着她。
“我为什么要接受你?”她不依不饶地反问。
“我爱你,没有停止过。你也爱我。我们都很清楚彼此的感觉。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给我、给你自己、给这段感情一个机会呢?”他看着怀里的人,眼神里有些企求,又有些绝望。
“你说你三年半前就后悔了,为什么不来找我呢?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一直关机。你为什么不给我回电话?”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只要一想起来,何斯嘉还是很伤心。
“你给我打过电话?什么时候的事?”刘忻槐一脸茫然。
“三年半前,我研究生考试完后的第二天。”何斯嘉记得那般清楚,连带那时痛彻心扉的感觉。
“对不起!那天我坐飞机,从北京飞到伦敦,一直在飞机上。”刘忻槐惊讶地发现,三年前自己错过了多么重要的一件事,万般后悔又痛心。
他马上想到了一个更为关键的问题:“等等,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为什么?你也后悔了是不是?”他抓住她的肩,热切地看着她。
“我当时,就是觉得不甘心,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觉得事情不太对头。”何斯嘉也很震惊,震惊过后是无尽的愤怒,“所以你后悔了,你为什么不联系我、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因为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们的感情可以敌得过时间和空间。”何斯嘉卸下全身的力气,飞快地滑落在地。
“你现在说我不给我们的感情一个机会?你给过我应得的信任和尊重吗?我们的事,凭什么你一个人说了算?你不过是自私罢了,比我这个胆小鬼又好到哪里去了?”她喃喃地念着,好似全然没有感情,也没有反应。
“对不起。”刘忻槐颓然地垂着双手,哑口无言。他知道她说得都对。
“我是还爱你。但我们不太合适。”何斯嘉低低地、轻轻地说出这句,眼神已经涣散无边。
刘忻槐无言以对,一时之间,他以为自己被说服了。等他反应过来,他又不服气了。
他蹲下来,把何斯嘉抱到床边,让她舒服地坐下,然后拉过书桌旁的椅子,坐在她对面,郑重地说道:“何斯嘉,一般人发现自己当年分错了手,又还爱着对方,正常的逻辑不应该是马上去纠正这个错误、挽回这段感情吗?为什么你却突然对我和我们的感情判了死刑?”
“你是不是觉得我矫情?”她抬了抬眼。那几年的回忆中,不止有丰富的细节和光彩,“我试过了。我过不去。我太痛了。我害怕了不行吗?不想再招惹你了。”
“这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远远超过你想象的程度。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否则我就要真的爬不起来了。”她面无表情地说着这世上最甜的情话,扮演着最无情的样子,让他痛到眼眶酸涩,心肺撕裂。
他仰了仰头,倔强地忍住眼泪,不让它掉下来。她的话像钉子一样钉进他心里。原来她这几年过得跟他一样,他们都是被命运捉弄的傻子。
他越发清醒,现在绝对不是放弃和诉苦的时候。他往前挪了挪,抓住她的手,语调半是哽咽半是颤抖:“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以后再也不会失去我。我们不会再失去彼此。即便我们走错了这么远的路,到头来还是重逢了。说明这是上天给的机会,我们得好好珍惜。也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以后都不要再怕。好不好?”
这番酸腐的说辞耗尽了他的力气。尽管他说得真诚无比,何斯嘉有些感动,但是听起来像是偶像剧里常有的那种台词。她有些想笑,只得面上一冷,硬生生把笑憋回去,又很快忍不住地“噗嗤”笑出了声。
“何斯嘉!”刘忻槐不满地叫了一声,声调高了两度。他扑了过去,把她压倒在身下。
她一时慌乱地止住了笑。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一手把她捞进怀里,另一边胳膊支撑起来,无所谓地看着她:“你想笑就笑吧。”
她轻轻地笑出了声,莹润的嘴唇微微张开,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的神色。
他的心颤悠悠地摇晃起来,眼前的人不再遥不可及。他低下头,循着她的方向,吻住了她的嘴唇。
女孩的唇一如既往地香甜湿润,在他的唇间绵软得像一颗糖果,吸引着他不断咬啮,吮舐。
她先是缩着手一动不动,慢慢认真地回应他,细细地咬着他的唇角,迎合他双唇的所有触抚。
然后当他唇舌并用地开始撬动她的牙齿,她茫然不知所措地微微挪动身体,手也无处安放。
他察觉到了她的异动。很快他抓住了那两只细细的手腕,将它们按在头顶上方的床单里。
接下来的吻来势汹汹,用力地落在脸颊、眼睛和额头,又转移到耳朵、脖子和胸前。
他咬住她粉红的耳朵,听见她迷迷糊糊地叫喊了一声。迷醉的情愫潮水般哗啦涌上全身,他咬上了滚烫的脖子,毫不放松地吻过每一寸。听着她发出阵阵呻吟,他很快转移到胸前柔软处,在衣服上留下一个湿湿的吻。
他出人意料地在她胸前停了一秒。对于何斯嘉来说,这一秒很漫长。
最后刘忻槐亲了亲何斯嘉迷离的眼睛,不慌不忙地再度吻上了她的唇。他的吻不再是刚开始那样浅浅的、点到为止的两唇相交。他很熟练地打开了她的牙齿,缠绕着她的舌头,温柔有序地一点一点吞噬着她。
他不顾一切地吻着她,索取更多安慰,手掌不由自主地覆上胸前,摩挲着她的形状。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暴风雨般席卷了她的理智,让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一湾搁浅的湖水。
这一场亲吻愈演愈烈。就在她以为事情似乎又要往失控的方向发展的时候,他结束了这个近乎疯狂的吻,意犹未尽地松开了她。
女孩面若桃花,水样的双眸里映着他自己的影子。她捉摸不透他是要中途休息还是要结束。他的手掌还放在她胸前。
只见他从她身上半抬着头,露出一副痛定思痛的样子:“我们再试试吧,好吗?”
床“嘎吱”响了一声。何斯嘉羞得无处躲藏,偏了偏头,看向别处。
刘忻槐看着她的样子,突然感觉自己说错了话:“我不是那个意思——”猛然间腰上已经被她拧了一下。
他皱着眉,吸着气,痛苦地解释道:“我是说,我们再试着在一起。”可是这话一出口,他又觉得自己是在越描越黑。因为何斯嘉又弓起膝盖,踢了他一脚。
他“啊”地叫出声:“何小斯!我残废了。你得对我负责!”
何斯嘉想起自己刚才踢的明明是大腿骨,动作也不大:“我哪有?不至于吧!我踢的是……”她突然乖乖闭嘴。
他埋着头,痛得嚷了起来:“你负不负责?你跑不掉的,我赖上你了。”
她红着脸:“怎么负责?给你打个120?还是110?”
他像是等了三年半,才终于说出这句话:“让我做你的男朋友吧。”
她被他围堵在身下,只觉无路可逃,现在也不想逃了,小声道:“你说怎样就是怎样吧。”
他志得意满地笑出了声。他终于做到了。
身下的人哼哼唧唧地说了句:“松手。”
“嗯?”他看了看她手指的方向,醒悟似的,把手掌从她胸前拿开。
她终于松了口气,整个推开了他,在床头坐起来:“你刚才是装的吧?”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她爬起来,俊逸的脸上满是心虚:“当然不是。真的很痛好吗?你要不要检查一下?”
何斯嘉拎起枕头,狠狠砸在他背上。他痛得当即弯下了腰,脸色都不对劲了。
何斯嘉被他痛苦的样子吓到了,从背后把他抱住,抚摸着他,惊慌地说道:“对不起,刘老师,我不是有意的……”
一阵闷头的笑声猛地炸裂开。他欢快地笑着,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少年一样。下一秒,他眼疾手快捉住了她,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十分可爱,将她圈进怀里,两个人依偎着一齐坐在床头。
“亲爱的女朋友,你要不要补偿我一下?”他微微蜷缩着五指,刚才的触感还一直留在手心。
“你想干什么?!”何斯嘉的脸上是一副“你休想再套路我”的表情。
“你再叫我一声。”他红着脸,莫名艰难地开口。
何斯嘉哑然失笑,与他对视:“刘老师。我爱你。内格罗尼。”
刘忻槐满足地亲吻着她的发顶,十指相扣地抱着她:“何斯嘉,我也爱你。”
两个人坐在一起待了十分钟后,刘忻槐把他能摸的都摸了个遍,能亲的也亲了个遍。总是说不了几句话,他就牵起她的手亲上一口,一会儿又凑到她耳朵上香一个,过会儿不经意地亲亲下巴,就这样挨个儿地方留下了他的亲吻。她嘲笑他还像过去那样腻歪,他却理直气壮:“我们不是热恋吗?热恋中的男女不都是这样?”
“可是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有点多吗?”何斯嘉碎碎念着。
“什么问题?”刘忻槐问道。
“比如,互相不信任,互相欺骗,啊,不对,是你不信任我,我没有不信任你,你欺骗我,我没有欺骗你。”何斯嘉不仅记性好,逻辑还很清晰。
“所以呢?”他没有辩解。
“这样我们怎么能在一起?”何斯嘉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可是别的情侣之间都是没有一点问题和障碍才在一起的吗?他们之间各有各的问题,他们都可以在一起,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刘忻槐看着她纠结的样子,笑得毫无愧色,理直气壮地吻了下去。
“现在的问题是,你得回自己房间去。”一个吻结束后,何斯嘉看了看时间,快24:00点了。
“我不能留在这里睡吗?”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就想抱着你睡。”
“没门儿!”她很快把他赶出了次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