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斯嘉带刘忻槐在别墅和别院里逛了一圈。路过樱桃园时,一群人穿着统一的外衫,正在蔺季雯的指导下干得热火朝天。
李梦寻从不远处瞧见何斯嘉,赶紧招呼:“姐,你过来摘樱桃啊!”看见何斯嘉身边依偎一起的男人,她有些出神。他长得太好看了,跟何斯嘉穿着情侣装站在一起,眼睛还痴痴地看着她。
何斯嘉摆摆手,笑道:“不去了,我有事。”她指了指刘忻槐。他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看着她,不肯放松一秒。
两个人走远。产品部几个刚认识何斯嘉的小姑娘叽叽喳喳闹开了。
“何老师旁边那是谁啊?也忒帅了点。”
“啧啧,跟我们顾总有得一比。不对,比顾总还更好看些。”
“怪不得何老师对顾总若即若离的,原来身边早就有了这么帅的追求者。”
“行了,别瞎说。那是何老师男朋友。”李梦寻猜到,那应该就是何斯嘉所说的颠覆她定义的类型。
“哇,太棒了。他俩真是天造地设。”一片羡慕的声音响起。
远处的草坪斜坡上,刘忻槐搂着何斯嘉往下走,手指轻按在她腰间:“你确定不去摘樱桃了?”
“嗯,不去了。回头找蔺姐买些樱桃就好了。”她一级一级台阶轻轻跳着往下走,就着刘忻槐按在她腰间的力道,落地稳当又随意。
“你不是早就想来采摘吗?不会后悔?”他好心提醒她而已,其实他就想单独跟她待着。
“你不是有话要说?你不就想要我陪你吗?园子里这会儿太吵了。”她一眼看穿他的心思,笑嘻嘻地停在台阶上。
“那我们等他们走了再去捡个漏,说不定还能剩下一两棵树让你摘。”斜斜的阳光照着他的脸,在他勾起的嘴角融化成温润的笑意。他看着站在上一级台阶、变得跟他一样高的何斯嘉,伸出了双手。
她抓住这两只手,默契起跳,轻而易举又熟练地盘在他腰间,抱住了他的脖子和头:“捡不捡漏的不重要,倒是可以看看光秃秃的樱桃树长啥样。”她一边说,一边用青葱般的手指胡乱抓扯他的头发,好似把他当成了樱桃树一般。
“哈哈哈哈,饶了我吧,宝贝。长啥样都陪你看,好吧?!”他痒得忍不住大笑,托着她快速往下走去。恬淡的幽香萦绕在他脸上,是何斯嘉身上熟悉的栀子香水。香味跟前一天晚上略有不同,大概是换了一瓶新的。
他把她放在湖边的平地上。两个人牵着手,看了会儿秀美的湖面和远处沉默的山丘,走过一段鹅卵石小路,钻进了其中一间湖畔小屋。
屋里设施简陋,横着一张略窄的双人床,头顶和床底是收纳空间,里面有春秋被褥和一些毛巾、洗漱用品。离床两步之外是靠窗的一面小桌和两个凳子。墙上有很多铁钩,大概是用来悬挂衣物和行李的吧。LEd灯、插座和手机充电口做得十分精巧隐蔽,不仔细分辨还看不出来。一道小门隔开的区域,是一个狭窄的洗手间和洗手台,干湿分离倒也明显。
两人靠墙坐在床上,从窗户里望向那面湖水。太阳已经偏西,片片碎金洒在碧蓝湖水上,对岸丘陵和绿树荒野都笼罩在庞大的暗影之中。何斯嘉想起从伦敦到广州的飞机上看到的日出云海,又想起在丽江的客栈里整晚听着的那首《晨曦曲》。这日落的景象,与日出何其相似。
也许是触景生情,她把头埋在他胸前,呜呜地哭诉她的委屈:“哼哼,刘老师,我真的好惨。我就说一早上就右眼皮跳来着,果然不是好兆头。”
听何斯嘉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又结合蔺季雯说的诸般情况,刘忻槐心事重重,满怀疑惑。可眼下不是提这个的时候。他只想好好安慰她,哄着她。
“没事了,宝贝。都过去了。”他紧抱着怀中人,抚着她的脸,心有余悸,“答应我,你得提防路明。这种事情以后不能再发生了。”
这惊魂未定的一天,他操碎了心。如果她再出个一星半点儿的差池,他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然而现在,路明还是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爆发。他暗暗盘算着,必须要找唐晓棠、苗一一和陈炜柠一起想办法才行。
何斯嘉也有后怕。她神色黯然地想到,今天的事情能解决只是比较幸运罢了,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而那条她还没来得及看到就被删掉的视频究竟是什么内容,她不得而知。
她有些埋怨顾宁睿,很多事情不太对劲,他却不告诉她。路明那副始终怨毒不服的眼神浮现在脑海,她下意识里生出恐惧。然而看到刘忻槐的脸,她坚定地说道:“再有下次,我会毫不犹豫报警。”
“说点让你心里平衡的事,我这一天也没好到哪里去。”刘忻槐开始讲述他作为新手司机这一路上的坎坷经过。
何斯嘉咯咯笑得乱颤:“你真开了三个多小时?”
“如你所见。我这不在你面前了。”他柔软的唇堵住了她笑得微张的嘴,略带粗野地咬啮着,辗转不歇。她沉醉地闭上眼,任由唇瓣贴合,又逐步加深,摩挲剧烈。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猛地睁眼推开他,神色慌张:“有没有监控?”
他清冷的脸上一阵恍惚。只见眼前人面如春水,眼波流转,他马上埋首沉吟:“没有。这里没有。”
唇瓣重新贴合的那刻,他单手握住了她纤长的脖颈。这场唇舌间的追逐炽烈缠绵地延续良久,直到两个人克制地停下,默契相拥。她柔弱地融化在他灼热的胸膛里,听着他失控的心跳久久沉沦。
风卷云墅三楼的房间里,顾宁睿站在窗边,凝望着那一排湖畔小屋。那两个粉红和雪白的人影走进去已经二十几分钟,仍旧没有出来。
他忧心忡忡。今天的事处理得漏洞百出,他并不满意。视频虽然删了,路明对于何斯嘉的危险性并没有解除。也许他应该找刘忻槐好好聊聊,坦白一切,把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他?他还没想好。但是要快。他不想看到何斯嘉处在任何危险之中。
太阳挂在山丘的轮廓线上时,远空的云朵晕染出五彩斑斓的奇观。湖边的烧烤基地聚集了大批人马,美酒佳酿和珍馐佳肴摆满三个餐台。旁边的一排烧烤架上,厨师和服务员还在不停输出美食,源源不断地将它们送到餐台上和食客们手中。
何斯嘉和刘忻槐出现在这里时,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两人牵着手,足以表明他们亲密的关系。细心的人更是发现,虽然他们身上的衣服颜色不同,却是实打实的情侣装。毫无疑问,这个长得比明星还好看的男人,就是何斯嘉故事中的男朋友了。
既然两个人都有主,那就仅限于欣赏了。多看了两眼之后,聚集在他们身上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挪开了。
两人到餐台拿了些烤好的蔬菜和牛肉,端着两杯橙汁,往草地上的空桌走去。
“师妹,过来这里坐!”Z总叫住了何斯嘉。他和顾宁睿坐一桌。
两人在Z总的桌子旁坐下。何斯嘉为他们介绍:“Z师兄,这是刘忻槐,我男朋友。这是moc的Z总,我们S大心理学院的师兄。顾总你见过了。”刘忻槐一一打过招呼。顾宁睿点点头,一贯地沉默寡言。
“听说你又要去伦敦读博了?我最近还听梦乔说起过你。”Z总是韩梦乔的同级同学。
“是啊。师姐最近怎么样?她都说我什么了?肯定是埋怨我懒。我4月份回来还没联系过她。”何斯嘉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那倒没有。她现在这情况,你不联系她是为了她好。她还觉得你懂事呢。”Z总很不乐意地解释道。
“那你既然联系过她了,我猜你是被她嫌弃了吧?”何斯嘉幸灾乐祸地笑了。
Z总露出一副的确如此的表情。
“哈哈,你们男的不懂坐月子也很正常。师姐也就说说而已,心里肯定还是高兴的。”何斯嘉又安慰起他来。她偏头到刘忻槐跟前,解释说韩梦乔回北京两个月了,半个月前刚生了个男孩。上次见面是在伦敦的她家里,她千叮咛万嘱咐,坐月子不要去吵她。
刘忻槐对韩梦乔这个名字莫名地耳熟,也许是听廖亦莱提到过吧。他安静地笑着,切好盘子里的牛肉,推到何斯嘉面前,用叉子插上一块递到她手里。
顾宁睿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这一切,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在外人面前,这块牛肉就会直接送到她嘴里了。
“那倒是。她跟我说,你在伦敦这一年可吃了不少苦。本来我还想招你进moc,以你的能力,很快就能升上来了。”Z总十分遗憾的样子。
“谢谢师兄抬爱。我猜你当年也这样挖过师姐吧?她也没答应你不是?”何斯嘉认真地朝他眨了眨眼。她吃下叉子上的牛肉,又插上一块,递给了刘忻槐。
Z总拍桌笑了:“你果然是个促狭鬼!小刘你管得住她吗?”
刘忻槐咬下牛肉,无奈地表示投降:“恐怕不行。我们分工的,在外面她管我,回家我管她。”他拿叉子去她盘中够一块牛肉,何斯嘉低眉看了一眼,他立刻心领神会,撇开牛肉,插上一块土豆递给她。
见这小两口默契十足的样子,Z总心服口服:“哈哈,我现在信了。那边有烤鱼出来了,要不你陪我去拿点?”
“好。”刘忻槐欣然起身,跟他一起朝餐台走去。
剩下的两人沉默相对。何斯嘉吃着盘子里的玉米和土豆,望了一眼餐台的方向。刚刚烤出的鱼被别的同事拿走了。两个男人站在烧烤架前,等着制作中的下一条鱼,一边聊着天。
顾宁睿面前什么都没有,只有手中一杯红酒。他喝上一口,幽幽地说道:“何斯嘉,我们聊聊吧。”
“好呀。顾总你想聊什么?”何斯嘉客气地笑着。
“今天的事,我欠你一个解释。”顾宁睿无奈地接受她突如其来的冷漠疏离。
“顾总的职业素养我见识到了。今天这种在你看来都算不上场面吧?”她语中带刺。
“对不起。你是可以怪我。今天的事因我而起。”他很是抱歉。可是除了抱歉,他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今天跟我说了两次‘对不起’,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心头的疑惑越发浓重,“所以视频里究竟录了什么?你都没给我看一眼,就擅自删除了?”
顾宁睿喝了口酒,眼神深邃如渊,没有回答。
何斯嘉从容的微笑僵在脸上,讽刺的话也说不出口了。路明的事,首先是因为她,跟他本没有直接关系。就算录了视频,也未必真的能威胁到谁。除非这视频里藏着秘密。
她想起会议室里路明说的话:“顾总你不开个高点的价钱吗?毕竟我录了些什么,只有你心里清楚。”……
她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不可思议地陷入慌乱。所以他独断专行地处理了这一切,没跟何斯嘉做任何商量。连报不报警都是他说了算。最后的最后,他甚至都没要求路明道歉,就那样离开了。
何斯嘉看了看远处的刘忻槐,他还在烧烤架前说着话。她收回担忧的目光,惴惴不安地问道:“顾宁睿,你究竟做了什么?”
他叹了口气,老实交代:“你睡着的时候,我被你的美貌蛊惑,亲了你。”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低声艰难地问:“然后呢?”
他如释重负,郑重说道:“没有然后。你别把我想成坏人。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
她终于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所以今天的事,你的确有份。我就不谢谢你了。”
“你……不生气了?”他竟有些失落。正是因为不爱,才不计较。她这么通情达理,的确是对朋友的态度。
“这些都是巧合。顾宁睿,你没有错。爱一个人也没有错。就这件事,还不能伤害到我。你放心吧。作为朋友,我希望你继续做自己,当然,尽早忘掉我,找到属于你自己的那只娃娃。”她端起橙汁,在他的红酒杯上碰了一下,仰头一喝就是小半杯。
顾宁睿苦笑地看着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Z总和刘忻槐一人端着一个盘子走回来,原样坐下。
“我吃好了,先走一步。你们慢用。”顾宁睿朝Z总点了下头,起身离开了。
何斯嘉看着夕阳中他朦胧的背影,心底沉沉地不再畅快。刘忻槐若无其事地分出一块鱼肉,送到她盘子里。
她吃上一口,忍不住向Z总询问:“师兄,路明他——”
“这是违法行为。看在唐导的面子上,公司不会为难他,也不会报警。但是他不适合留在moc了。”Z总打断她,似乎是早料到她会问,简洁明了地和盘告知,“我把他的简历推荐给AJ公司产品部了。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看他自己。”
AJ公司在业内仅次于moc,如果路明能去这里,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何斯嘉稍稍放心:“谢谢师兄想得这么周到。”
“但愿他能领情,就此收手。”Z总隐隐担忧。
三个人边吃边聊。直到夕阳逝去,黄昏暖暖地降落在每个人的怀中,这舒适又惬意的夏初的日子,如同这些年轻又优雅的鲜活的人们一样,闪闪发着光。
“小何,你们走之前到我这里拿点樱桃回去吃。我有事想跟你们说。”看到蔺季雯发的这条微信,何斯嘉拉着刘忻槐起身,告别Z总,往别墅而去。
两人穿过草坪间的水泥小道,在和暖的夏风中信步牵手,不知今夕何夕。
“何斯嘉,你站住!”一个呼喊冷不防从背后冒出来,语气极不友好,带着威胁。
两人回转身。路明站在昏暗的天光里,将手机举在胸前,嘲弄似的笑着:“你真的不想知道我录了些什么内容吗?或者你男朋友应该很感兴趣吧。”
四下里无声无息地浮起路灯清柔的光。何斯嘉的脸在暮色映照中楚楚动人,神情分外坚定:“你不必这样。你录了什么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
“是吗?或者我现在打开来给你看,你就知道什么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路明低头,从手机里翻找。
“你不用装了,你知道你找不到的。删你手机的是我们moc最厉害的部门,技术部的老大,拿过多少奖的技术牛人,清华毕业,年少成名,智商140。做事从来滴水不漏。你觉得你会是他手底下的例外?”吴经理从后面赶过来,停在离路明两米远的地方。顾宁睿拜托他至少今天之内看好路明,不要再出什么岔子。果然他一个不留神,路明就来找何斯嘉了。
“哈哈,手机里是没有了。那又怎样?都装在我脑袋里,删不掉的。”路明轻轻地笑了,得意的神色令人毛骨悚然。
他指了指刘忻槐,故作神秘:“哎,你是她男朋友吧?你想不想知道,她跟那个顾总在床上都干了些什么?嘘,顾总说了,不能告诉别人。但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人。毕竟你也不算外人,顾总应该不会怪我的。是吧?”
刘忻槐冷峻的脸上蕴蓄着怒气,眼神变得格外可怖。他脚下踩着无法遏制的怒火,三步向前,一拳抡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