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咖啡馆早上8点开门营业,一般要到10点以后才会忙碌起来。这天一大早,大概8点半的样子,门外停下一辆商务车,下来两男一女,朝这边走来。
张慕枫快速整了整工作服,微笑着走过去将门打开:“欢迎光临!三位请进。”
为首的是个年轻男人,个子高高,眉目端正,一身低调的潮牌却是价格不菲。他冲咖啡小妹礼貌一笑:“谢谢。”后面两人跟着点头附和。
三人进来后都站着不动,抬首张望。张慕枫正要询问,中间一个办公室正装打扮的短发美女开口了:“吴哥,你看哪儿比较合适?”
她看向的是旁边那个身形彪壮的高大猛男,扎着一头小辫子,留小络腮胡,气质粗野。他肩头扛着个暗黑的大家伙,应该是摄像机,另一只手拎着根细长的黑杆,像是三脚架之类的。
他指了指南面靠窗的地方:“这边吧,捯饬一下。”他的声音偏尖细,带着软糯,偌大的猛男竟然是一口女音,主打一个反差萌,听得张慕枫心里闷笑。
两个人都看向第一个年轻男人。他点点头,带着些威严:“好,开始吧。”
短发美女和猛男走过去,放下东西。年轻男人慢慢往里走,仔细打量着店内布局,询问紧跟一旁的咖啡小妹:“我们一会儿在这里有一个简单的采访,需要将这一排桌椅稍微调整一下,你看可以吗?”
张慕枫愣了。好家伙,这是到这儿办公来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采访?自媒体吗?有没有流量?……她沉吟不语,脑瓜里飞快闪过许多个问题。
年轻男人见她为难,继续说道:“这里环境不错,主题风格跟我们今天的采访很契合,可以借用一下。我们到时候拍一些店的外观、招牌和内设,跟采访对象搭配,你看可以吗?”
张慕枫眼睛一亮:“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两个小时内结束。”年轻男人知道她已经答应了,“请给我们三杯咖啡。”他比了个oK的手势,那边两个人开始动手收拾。
“好,没问题。”张慕枫朝柜台招招手,一个穿工作服的小伙子跑过来,帮着猛男和短发美女一起挪沙发桌子。
年轻男人有些不好意思了,从背包里拿出一份报纸和一张名片,并将名片递过去:“我们是NV电视台《News财经》栏目组。感谢!今天要麻烦你们了。”
名头听着还不小。张慕枫心中雀跃,忽然看到他手中报纸上印刷的人物头像,自然而然伸手一指:“不客气。这个是?”
杨柏珺随手展开报纸,是早上他刚买的最新一期《JN时报》:“我们今天的采访对象,moc首席技术官顾宁睿。”
张慕枫看着报纸上熟悉的脸,心想,原来如此。看来这个采访就是他说的礼物了。
二十分钟后,顾宁睿走进咖啡馆,南窗边上已经布置成了一个小型会客厅的样子,桌上放着录音笔,机器也架设好。店里暂时没有别的顾客,十分安静。
几个人互相介绍后,顾宁睿就在摄像机对面沙发坐下。张慕枫端来美式,直接送到他面前:“顾老大,慢用。”
等他低头喝了一口,短发美女在他旁边坐下,采访就正式开始了。
张慕枫远远地站在柜台旁观察一二。他今天跟平时不太一样,平时过于低调严肃,今天穿了一身天青色的休闲西服,前所未有的潇洒松弛,那种气质里透着些耀眼的光芒。
10点过后,咖啡馆里人多起来,但还是保持着安静,除了点餐和细细的交谈,没有人高声讲话。顾客们大概是一走进来就看到了正在录制中的采访,自觉消除了噪音。
何斯嘉和刘忻槐到达时,采访已接近尾声。两个人走进来,咖啡馆里一时躁动。众人都在猜测他们不知是哪里的明星,这个咖啡馆除了电视台采访,还有神仙人物降临,看来以后可以常来。
顾宁睿自从看见何斯嘉进来,就眼睛一热,挪不开视线。他站起来,跟记者、摄像和杨柏珺一一握手:“辛苦了。”他瞟了几眼何斯嘉的方向,隐隐有些紧张。她正跟咖啡小妹聊天。
“张慕枫,炜柠他导师张教授的女儿,也是我们的学妹。这是刘忻槐,我男朋友。”何斯嘉介绍着。
“嗨,帅哥姐夫,我们昨天见过了。”张慕枫挥着手打招呼。
“嗯?昨天吗?怎么会?”何斯嘉纳闷地对着刘忻槐。
“哦,昨天给我同事送资料,就是送到这里。没想到是你学妹,幸会。”刘忻槐牵着女朋友的手,看了看张慕枫。
张慕枫心领神会:“哦,原来昨天那个男的是你同事。”
“炜柠和一一上午有培训,会晚一点过来,派我们先过来祝贺。希望师妹生意兴隆。”何斯嘉笑着寒暄,一抬头,撞上杨柏珺转身的目光。
“何斯嘉,刘老师——”杨柏珺远远招手,因相逢生出意外之喜。
何斯嘉这时看见了采访的一应设备和人员,也看见了顾宁睿。她几步走过来:“原来你说的采访,就是在这里。”
“是的。所以你是来请我吃饭的?”杨柏珺打趣道。
“这个,可以有。如果你中午有时间的话。”何斯嘉转向顾宁睿,真心恭维:“顾总,今天这身打扮很衬你。我有预感,你的桃花已经在路上了。”
只有她的肯定,对顾宁睿来说是特别的。他心头一松,嘴角挂起若有若无的笑意:“我就自己看看,不便宜别人。”
众人听得心中惊异。没想到顾宁睿这样的人也会开玩笑,而且他对何斯嘉的态度明显是不同的。
何斯嘉偷偷看了看刘忻槐。他面上并无不妥,只是一直牵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她抬起另一只手往某个方向挥了挥:“慕枫,这边——”
“来了,师姐!”娇俏伶俐的咖啡小妹突然就到了面前,几乎是闪现,看得大家都欢快地笑了。
“慕枫,这是moc顾宁睿,NV电视台杨柏珺。”何斯嘉眨眨眼,意有所指,“介绍一下,张慕枫,我学妹,本店老板。怎么样?”
杨柏珺一边拿出手机,接过话茬:“慕枫小妹妹,我是何斯嘉的朋友,以后你也是我学妹了。加个微信吧。”
“我的荣幸。那我叫你杨师哥吧。”张慕枫拿出手机扫了码,冲何斯嘉道,“顾老大是我们的常客,我加过微信了。欢迎各位以后常来。”
“哦——”何斯嘉眼见有隐情,八卦之心作祟,故意凑到张慕枫耳边:“你都见过了,记得投出你的桃花枝哦!”
她只是装作压低了声音,旁边人无一个没听见,纷纷等着看戏。
“师姐——”张慕枫红了脸,掏出一沓单子挨个儿发了起来:“在校大学生创业不容易,请各位老板多多支持。麻烦各位帮我填一下调查问卷吧,有礼品赠送。”
杨柏珺暗叹“小姑娘机智”,伸手接过单子看起来。顾宁睿也伸了手,张慕枫看了看他,想到他已经填了电子版,缩回了手,转而递给了旁边短发的美女。
大家都笑了起来。虽然不明就里,但这很明显了。
顾宁睿讳莫如深,收回了手。张慕枫立刻反应过来,她这是自己撞在了枪口上。先走为妙。她急吼吼地发完单子,往旁边桌继续发去了。
“桃花很可爱是不是?恭喜你了,顾总。”杨柏珺随时不忘打趣别人。
“你觉得可爱?恭喜你,说明是你的桃花。”顾宁睿说完,好似看到背对着他们站在旁边桌发单子的张慕枫身形抖了一下。
他的声音原本不大。她却清楚地入耳入脑入心。
杨柏珺有事,带着短发美女和猛男先走了,窗边的座位也恢复如初。何斯嘉突然肚子疼,刘忻槐陪她去了洗手间。
顾宁睿并未着急离开。他抬手叫来张慕枫:“我的第二杯咖啡?”
“好嘞,稍等。”她转身走开,很快给他端来第二杯美式。
顾宁睿示意她坐下,她大大方方照做,定定看着他,等他说话。他稍稍迟疑:“刚才大家开玩笑,你别介意。”
“不会啊。师姐大概只是想介绍我们认识。杨师哥是想帮我。他们都是开玩笑地说的。只有你不是。”张慕枫毫不客气。她知道他喜欢的是师姐。他会道歉,是因为他想避嫌,害怕她会当真。
“也许我不懂开玩笑?!”他也意识到了,自己本不该当真。不过无妨,说就说了。他起了身,准备要走。
她拦住他:“上次的提议,不再考虑一下?”
“什么提议?”他不记得这事。
“我撬师姐男朋友,你撬师姐。我们合作一次。”她无比认真,不像是随口说说。
“……”顾宁睿皱了眉。
“哈哈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你果然不懂开玩笑。”张慕枫笑得花枝乱颤。
何斯嘉远远看见这一幕,捏着刘忻槐的手正准备走过去。顾宁睿隔空瞧见了两人,朝他们微一点头,对面前的人说了句“谢谢你的咖啡”,大步走出了咖啡馆。
何斯嘉没有等到苗一一和陈炜柠过来。心理门诊临时来了两个病人,章医生叫他们去帮忙,下午的半天休假取消了。张慕枫并不介意,招待何斯嘉和刘忻槐吃了午饭,还提了拍视频的请求。因为两个好友的缺席,何斯嘉义不容辞地答应了。
不过让她放心的是,推迟了八天的大姨妈终于来了。回家的路上,刘忻槐明显轻松了:“宝贝,上次的事情对不起。幸亏你没事。以后我一定小心。”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何斯嘉在博士毕业之前不小心怀孕,势必会伤害到她的身体,他必须要杜绝这种事发生。
何斯嘉不置可否,只是心疼地贴过去抱了抱他,就让他专心开车了。
周一的天气少有的闷热,看着是要下雨的意思,可是酝酿了一上午半滴雨都不见影子。还好诊室里开了空调,颇为凉爽。何斯嘉看了看衣帽架上挂着的雨伞,突然口干舌燥,莫名的有些心烦。
五分钟前她刚坐下,想趁着中午看看今天这些来访者的资料,提前做好应对。“魔心”发布后的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工作压力大增,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看完第一个人的资料,她已经在备忘本上做了三行记录,标注了咨询的重点。她照常往下拉了拉名单,想数一数今天究竟有几个来访者,一个熟悉的名字猝不及防地跳入眼帘。
鼠标在她手上顿了顿。她点开“安苏”这两个字,看到了后台她填写的个人资料。是她。是本人无疑。
她有些烦乱,抬起头漫无目的地望了望诊室里的陈设和窗外的天色。没有下雨。她带了伞。桌上有水。她喝了一口,心静下来。
要不要让她换一个咨询师呢?何斯嘉首先担心的是,如果让来访者临时更换咨询师,效果会很不好。现在,咨询师跟来访者只是曾有一面之缘,并未违反操作守则。她自问,她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她跟安苏,她们对彼此的印象应该都很淡漠寥落吧。
可是为什么呢?安苏应该不会主动找她咨询。如果她只是想见自己,又是什么理由?后台显示,她的申请时间是将近两个月前,当时系统推荐的可选咨询时段非常有限,一排队就排到了今天。不像后来,为了消化“魔心”带来的过量的来访人数,褚晗光不得不将她下午的咨询时段全部放开。
所以有一点说不通,如果她两个月前就想见自己,为什么要推到今天?如果这两个月里她都没有打消这个念头,那究竟是有什么要紧事呢?……
还有很多疑问,何斯嘉解释不了。但她并不担忧,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没什么好怕的。
她看了看时间,离刘忻槐下午上课还有二十分钟。于是她拨通了电话:“刘老师,你猜我在咨询名单上看见了谁?……”
雨是下午四点钟左右下起来的。天突然黑了好一阵,闪电和雷声过后,瓢泼的大雨降落在街道上,洗刷着盛夏的燥热。
送走前一位来访者,何斯嘉利用休息时间喝了杯美式。她站在窗前,隔着玻璃幕墙闻到大雨的气息,心情舒畅得很。
回到座位,她在后台按了“下一位”。推门进来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何斯嘉记得他来过。可是今天的名单里并没有复诊,她中午确认过的。
“您是?”她纳闷地开了口。
只见男人身后闪出一个女人,呆呆看着何斯嘉,不敢相信似的问她身旁的男人:“老公,我们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嗯?没有啊,我约的就是何斯嘉,何医生。”男人上前一步,“何医生,我们上次见过的。你还记得我吗?”
何斯嘉有些明白了,微微一笑:“当然。”
仪表堂堂的男人,外贸公司的部门经理,之前来咨询婚姻问题,说结婚三年,妻子不想生孩子。临走前,他说准备带妻子也来一趟。
男人挺高兴:“那开始吧。”
何斯嘉跟他确认:“先生,申请咨询的是你妻子。你要在这里旁听吗?”
“我知道,是我帮她申请的。我就……”男人还没说完,女人狠狠剜了他一眼,他讪讪地住了口。
见何斯嘉半低着头在看电脑,仿佛并没注意到他们夫妇间的分歧,男人立刻改口:“那何医生,我出去等她吧。媳妇儿,我走了。你好好说啊。”
何斯嘉点点头,耸眉示意门口,目光送他走出了诊室。
“你好,安苏。请坐。”她指了指房间里摄像头的方向,“现在是我们的咨询时间,全程开启录像。”
“谢谢。”安苏坐下来,看着对面美得越发张扬明艳又纯净的年轻女孩,心情十分复杂。四年来,她也没老,像大多数步入婚姻的女人一样,她身材圆润了些,家庭还算和睦,事业稳步上升,过着岁月静好的日子。
只是她为什么会遇见何斯嘉?她的男人为什么会遇见何斯嘉?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思绪凌乱,脱口而出:“何斯嘉,我们没有必要见面了吧?也没什么好谈的。我要求换一位咨询师。”
“哦?为什么?”何斯嘉没有表情,“我是你丈夫从S大心理咨询中心的预约平台上选定的心理咨询师,你和你丈夫只是我众多来访者中的其中两个。仅此而已。至于我们要谈什么,得由你这个来访者告诉我。”
见她还是怔怔地质疑的表情,何斯嘉爱莫能助:“如果这样你还是接受不了,那么请便,前台的助理可以帮你另约咨询师。”
出乎意料,安苏并未起身。她脸上阴晴不定地变换几许,最终开了口:“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吗?结婚了吗?”
两个多月前,她从本科同学那里听说刘忻槐回国了,还发了朋友圈。她打开微信上他的朋友圈,却空空如也。那一刻她才意识到,他已经将她拉黑了。但她没有多想,毕竟他们自那年冬天起就再没有联系过了。
“谢谢你的关心。说说你的问题吧。”何斯嘉保持着基本礼貌,抬手扶了扶耳边长发。左手无名指上,钻戒异常闪亮。
安苏看得清楚,像是松了口气:“那你有孩子吗?有几个?”
“所以你有几个孩子?”何斯嘉语气绵软,乍一听,真像是在拉家常似的。
“还没有。”安苏低了头,眼睛看向桌子一角。
“你丈夫说你们结婚三年了。你不想生孩子吗?”何斯嘉想都没想过,她还能跟安苏如此柔声细语地谈论生孩子的问题。
“……想过啊。”安苏神情黯然。她心里有一个黑洞。她一度害怕自己做不了一个好妈妈。
“你家人是怎么想的?他们想要几个?”不能同情她。何斯嘉控制着自己。
“他们都催我。现在生两个三个的都有。”安苏心想,这些又与我何干?
“你跟你丈夫看起来感情还不错。”何斯嘉策略性地露出羡慕。
“是啊。他这个人,其实有点傻,挺单纯。”安苏一脸幸福。她也不算选错人。
“你们平时聊得多吗?”何斯嘉大概明白了。
“不太多……很少。工作太忙了,还有各种应酬。”安苏说着自己忙碌的生活和工作。可是不论多忙,她总感觉心是空虚的。究竟少了什么呢?她问过自己,然后又觉得自己太过奢求。
“你升职了吗?”何斯嘉想起那个男人的话。
“前几天刚升的,公关部副经理。”安苏奇怪,她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恭喜。”何斯嘉低头打开抽屉,里面放着一些她平时喜欢看的书,还有一些是杜茹茹拿来送给她的。她翻了翻,挑挑拣拣。
“我还没说我的问题。”说了这么些,安苏才想起这个事。
“你丈夫上次说的是孩子的事,你刚才也提到了,我顺口问问。”找到了。何斯嘉打开书,在其中一页折了个角,合上递给她。
安苏疑惑地接了过来。这是一本名为《秋池云梦》的小说,作者是季霞。她上大学的时候是读过的,只不过情节内容都忘记了。
何斯嘉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读下去。
安苏翻到折角的那页,从头读起。
“热爱幻想和写作的凌妙佳,想让她笔下的主人公拥有幸福的人生,那是一种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的人生。她太痛苦了,不知道该怎么坚持下去。她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苟延残喘,说服自己不要放弃这个世界。……”
“如果将来我女儿结婚了,我会对她说,生孩子不是你人生的必选项,你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不要为了任何别人的想法或随大流去生孩子。这世上没有哪种感情是永恒不变的,当你想要离开一个不再爱你的人,或是一个你不再爱的人,就不会因为一个孩子而束缚住了前进的脚步。……”
“他又回来了。只不过这一次,他是为了他自己,为了追寻一段真正属于自己的灵魂之恋。……”
她读得有点慢。短短两页纸,她读了将近10分钟。
看到她惘然地放下书,何斯嘉接上前面的话题:“所以你究竟想问什么?”
“……算了。没什么。”安苏恍然大悟。她想问的,跟何斯嘉已经说过的,何尝不是同一个问题。她恋恋不舍地低下头,却是在看手上的书。
这本书的封底上,印了两段话:
“我们总是奢望有一个人能毫无保留地爱自己,但即使是父母对子女也很难做到这样。真正靠得住的,永远只有自己。”
“做一件事,或者追求一个目标,就敢于坚定信念,无所畏惧,奋不顾身。用这样的态度活着的人,大概运气都不会太差吧。”
她把书还给何斯嘉,站了起来:“谢谢你,何医生。还有对不起,何斯嘉。”
何斯嘉拿书的手顿了顿,笑着说:“不客气。你们都没问题,我没帮上什么忙。至于我们的问题,也跟你无关,至少站在我的角度来看是这样。你不必放在心上。”
安苏眼中一酸,终于露出了一个真诚感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