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军骑兵追之甚急,须臾即至,为首一将,黑紫脸膛,斜眉鼠眼,鲍嘴獠牙,生得可不是一般的狰狞丑陋。
“你就是文丑?”赵云横枪傲视,喝问道。
文丑只当他是公孙瓒的手下,哈哈大笑道:“既知某名,何不下马早降!”
赵云呵呵笑了两声,道:“果然是人如其名,还真不是一般的丑,你爹娘怎么就给你取了这么一个怪名字?”
矮人怕说锉,丑人怕说丑,文丑闻言便是大怒,将他的满嘴鲍牙咬得咯咯作响,喝骂道:“坚子,你作死!”纵马抬枪,直取赵云而来。
赵云也不答话,提起虎胆亮银枪与文丑战在一处。两人连斗三四十回合,不分胜负。文丑是袁绍麾下的重将,号称河北四庭柱之一,排名仅在颜良之下,南征北战,屡立战功,名震河北。如果赵云是刚刚出道的话,临敌经验必然不足,想胜文丑恐怕不易。但此时的赵云在刘泽麾下十年,尤其是经历过虎牢关对阵吕布的赫赫战绩,无论是经验还是阅历,早已不是吴下阿蒙(吕蒙这会儿也该成年了吧),对阵文丑这样的勇将,自是不惧。
一杆虎胆亮银枪在赵云的手中上下翻飞,如蛟龙出海,又似猛虎归林,赵云愈战愈勇,精神抖擞。文丑却是越打越心惊,公孙瓒的手下,何时竟出现如此悍勇之将?他没有出现在虎牢关前线,自然不识得赵云,更不知道赵云有单枪会吕布的惊世这举,否则他也不会轻视赵云了。
这时,东面杀声四起,一彪人马杀了过来,旌旗招展,为首的竟是长史刘备。刘备被公孙瓒安排做后援预备队,闻前军战败。急急地率军前来救援。
文丑见敌人援兵势大,慌忙荡开赵云的长枪,跳出圈外,道:“今日暂且到此为止。明日阵前再来厮杀,告辞!”引兵仓皇而退。刘备初来,兵势正盛,一路追杀了近十里,方才收兵。
赵云亦不追赶,回身去见公孙瓒。
此时公孙瓒收拾了一番,虽然战袍上的血迹未干,却也没了狼狈之色,拉着赵云的手,爽朗地大笑道:“赵将军真英雄也!袁将文丑乃河北名将。万人难敌,今日却败在将军手下,哈哈哈,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公孙将军谬赞了。”赵云淡淡地道。其实赵云现在并不年轻,早过了而立之年。只不过他生得俊美非凡,白面如玉,才让公孙瓒误以为他不过二十出头。
“不知赵将军现居何职?”公孙瓒张口问道。
“在下在刘太守麾下任军司马。”赵云据实而言。
“军司马?”公孙瓒一听,满脸的婉惜之色,旋即哈哈笑道:“以赵将军这般的勇武,却只做个司马,可惜可惜。真如明珠蒙尘,黄金失色,在润德手下,赵将军真是屈才了!现如今我治下渤海太守出缺,不知赵将军愿意屈就否?”
赵云一听,心里便很是不舒服。不是说公孙瓒和主公刘泽有兄弟之谊吗,怎么刚一见面就来挖墙角?这什么人呢!不过赵云面上却是古井无波,淡淡地道:“云一介草民,蒙刘太守抬爱,能够统领千军。已然心足!多谢公孙将军的美意,只是在下才疏学浅,又如何担得了太守重责,万不敢就。”
笑话,凭着刘泽和赵云的关系,又岂能是一个郡太守就能收买了的。
公孙瓒面色有些黯然,不过似乎他还有一些不甘心,还想说什么,这时刘备已收兵回来,对公孙瓒道:“备救援来迟,主公受惊了。”
“无妨无妨,今日幸得赵云将军相救,我才得周全。”公孙瓒含笑道。
刘备与赵云见礼,知晓他是弟弟刘泽的部下,不禁喜出望外,惊问刘泽何在。
他们叙话之间,刘泽也率兵赶了过来,刘备连忙迎了上去。兄弟俩当年涿郡一别,竟然已是八年未见,不禁泪泗横流。不过此时还不是互道离情之时,刘泽上前与公孙瓒见礼。
“幸得贤弟派兵相助,否则今日为兄只怕是性命难保。”公孙瓒还是一如既往的爽朗。
“听闻伯珪兄与袁绍大战于磐河,小弟虽然兵微将寡,但却也不敢袖手旁观,特来相助。”刘泽倒是不愠不火。
公孙瓒收拢败兵,所幸诸军只是溃散,并未受到太大的损失,邹丹、关靖、严钢、田楷、单经俱都回营。严纲垂头丧气,他所率的白马义从几乎全军覆灭损失惨重。不过公孙瓒倒没有多加责备,毕竟今日一战全军皆败。公孙瓒下令在磐河东岸扎营下寨,与西岸的袁绍大营遥遥相对。
是夜,公孙瓒在大营中设宴,为刘泽等人接风,不过公孙军新败,酒宴之上也没有欢歌笑声,气氛比较沉闷。
酒宴之后,刘备单独将刘泽唤到他的营帐之中,兄弟俩八年未见,自然少不了体己的话。
“弟弟可曾成家否?”刘备此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颔下一缕短髯飘逸,显得有几分老成。
“弟上月方才成亲。”刘泽如实以告。
刘备大笑道:“好好好,却不知是哪家的闺秀,能入润德的法眼?”
“蔡邕蔡中郎的长女蔡琰,表字昭姬。”
“噢,大儒蔡邕的女儿,想必也是才华横溢,的确配得上吾弟,异日为兄必当亲自去平原拜访弟妇。”
“兄长在幽州呆得可顺心否?”刘泽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刘备看了一眼刘泽,道:“弟弟何出此言?”
刘泽道:“大丈夫立身天地间,何苦寄人篱下?我深知兄长有鲲鹏之志,不如我们兄弟携手,共创一番基业如何?”
刘备半响无言,轻叹了一声道:“我知道你素来看不上伯珪,但方今天下离乱纷攘,没有深厚的家世背景想在乱世之中创下一番基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你现在虽然做了平原太守,但一郡弹丸之地,又如何能敌得过袁绍公孙瓒这些大鳄?”
历史上的刘备虽有英雄之志,但出身微寒,先期也不过只想谋一官半职而已,在公孙瓒手下做到了平原国相,一直到公孙瓒败亡之前才南下徐州救援陶谦,算是独立出去了。但你要说那时的刘备就有了问鼎天下之心恐怕言之过早了,毕竟刘备几起几落,在赤壁之战前刘备一直挣扎在生死存亡线上,要一个朝不保夕的人口出狂言说我有帝王之志那估计是得了失心疯了,刘备真正有位登九五的心思恐怕还得在荆州时站稳脚跟才有这个想法吧。所以刘泽这个时候提出让刘备自立似乎有点不靠谱,何况此时的刘备在公孙瓒手下正得到重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现在公孙瓒地跨幽、冀、青三州,实力雄厚,隐然有王霸之气,虽然今日界桥小败,但刘备对公孙瓒的信心,却没有动摇。
刘泽摇头苦笑,看来这个时候想说动刘备很难。“公孙瓒志大才疏,远非英雄之辈,今日虽然小败尚未动摇公孙瓒的根本,但已完全暴露了公孙瓒的短板。袁绍和公孙瓒的争雄之战,不会因为界桥之战的终结而结束,这将会是一个开始,也许三年也许五年,两强之中必将会有一个倒下,我敢断言,一统河北的,必定不会是公孙瓒。”
刘备面露怀疑之色,道:“弟弟是不是太悲观了,公孙家在幽州树大根深,此时更是新得冀东、青州之地,疆域千里,甲兵数十万,袁绍就算再势大,三五年之内恐怕撼动不了伯珪吧?”
刘泽无奈地暗自叹息一声,总不能说历史就是这样的,三五年后公孙瓒败给了袁绍*于易京吧,只得道:“是与不是,我也不过是猜测而已,将来若是公孙瓒败于袁绍,盼兄长及早抽身,弟在南面扫榻而迎。”
刘备应了,兄弟俩皆沉默无语,刘泽便起身告辞了。
刘泽的军营扎在公孙瓒大营的南面,虽然夜已深了,但众将见刘泽未回,都候在帅帐未回,见刘泽回来,才各自散去。
独赵云一人在后,见众人皆已经离去,他仍踌躇未行。
“子龙还有事否?”刘泽很奇怪,赵云平时刚毅果断,从来没有吞吞吐吐的时候。
赵云迟疑了一下,还是将白天公孙瓒有意招揽他的事情和刘泽说了一下。
“不错嘛,公孙瓒一开口就给子龙郡守的位子,势大气粗啊。”刘泽笑眯眯地道,想子龙这样的大将,任何人见了恐怕也是求之若鹜。
赵云正色地道:“云已立誓今生只效忠主公一人,就算是三公九卿的位子云也不屑一顾。云只是担心公孙瓒为人心地不纯,主公率兵救援他应当感激才是,可他却在背后挖墙角,如此做法看实令人寒心,主公须得提防他才是。”
刘泽点点头,道:“这个我心中有数。不过象子龙这般英雄,天下几人不想招揽,公孙瓒有此意也不为过。子龙,今连番恶战,你早点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