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初窈拍了拍指尖上的些许灰尘,小心翼翼地往下退,但还没退几步,口袋里却有一样东西因为她的动作而滑落,“嘭”一声掉在了地上。
虞初窈低头看着那屏幕碎裂、一片黑暗的手机,心里缓缓飘过六个省略号。
迟宴视线轻扫,却反倒像是被逗笑一般扯了扯唇,抬头看向她说:“赶紧下来。”
虞初窈暗暗叹了口气,继续往下退,在落地的瞬间,她感觉到腰部传来一股力量。
迟宴伸手护住了她。
因为手机的事,她的表情有些黯然。
见她蹲下捡起了自己早已无法开机的手机,迟宴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主动伸手揉了揉她蓬松的发顶。
出口的话,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宠溺。
“等会儿陪你去买新的。”
虞初窈垂着脑袋,因为他的动作和话而僵了动作。
感觉脸上热度在缓缓上升,她暗暗呼了口气,把坏手机往口袋里一塞,起身笑眯眯说:“那走吧。”
“看完了?”
“完了,就是个意外,是我想多了。”
迟宴点头。
谁都没有提起刚才的事情,只肩并肩地往外走,但走到门口,按下门把,虞初窈才发现:
艹。
唯一的大门被锁了。
大概就是刚才那声关门声的来源。
虞初窈朝他笑了笑:“没事儿,我们走后门。”
俩人从舞台旁的侧门走进后台,但却尴尬地发现,后台的门,也被锁了。
想起他刚才说“不用管这些”的笃定样子,虞初窈侧头看向他:“你有学校老师的电话吧?给他们打一个吧。”
迟宴点头,掏出手机点了点屏幕,最后却遗憾告诉她:“手机没电了。”
虞初窈:“……”
她深刻感受到,人衰的时候,真的是喝凉水都会塞牙。
差点被高空坠物砸中、莫名摔了手机、现在居然还被锁在表演厅出不去……
但是,既来之则安之。
虞初窈想的很开。
“算了,那我们在这儿坐一会儿吧。”她乐观地说,“明旭哥应该在外面等你吧?他看你这么久不出去,肯定会回来找的。”
迟宴点头,似乎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俩人随意找了两个位置坐下,表演厅里空空荡荡的,说句话都带着回声。
虞初窈突然自己之前做的一个梦。
虽然说是梦,但她却并不觉得是梦,而是比原书中的简略描写更详细的真实回忆。
就像那时候,她梦到自己是如何趁迟宴胃痛发作的时候,捅了他一刀一样。
梦里,她还是五六年级的模样。
那天夕阳西斜,虞初窈像往常一般准备在教室里把作业做完。
那时候虞家还称不上富庶,父亲工作繁忙,五点放学,他却总要六点才能下班来接她。
虞初窈渐渐的,也就养成了这种习惯。
但就在她专心致志演算一道数学题的时候,她却隐约听到“嘭”的一声,抬眼时,教室前门被人关上,有几个女生嘻嘻哈哈快速跑离。
虞初窈赶紧起身跑到窗口往外看了一眼,但只看到她们的背影,看不清长相。
而走廊一侧的窗户,也被从外面用木条卡上,无法打开。
虞初窈的目光黯淡了下来。
但她本就不是急躁的性格,即便是这种情况,她依旧转身慢慢悠悠地收拾好了书本,脑子里想着可行的方式。
目光扫过另一侧的窗户时,她发现,这一侧的窗户居然没有被卡上。
教室在底楼,所以爬窗出去,也不是什么难题。
想到这儿,她背上书包,很快走到其中一扇窗户前,外面是一条不足一米的小径,小径旁,就是学校里的锦鲤池。
虞初窈双手撑着窗台,不算费力地从窗户爬到了外面的小径,但落地的瞬间,她才意识到,这其实是那些人设的另一个套。
小径上不知道被倒上了什么油性物质,异常的滑。
或许她们的初衷,只是为了看她摔倒的可笑样子,但她们却没有想到,虞初窈一个踉跄之后,身体无法维持平衡,就这么栽进了一旁的池子里。
她不会游泳,再加上身上的书包湿了之后,愈发显得跟背了块石头一样。
她扑腾了几下,嘴里努力大声呼喊着:“救命……”
但很快,她就失去了意识。
她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了,但没想到再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池子旁边,面前是一个穿着同样校服、看着和她差不多年纪的男生。
也就是当时的陆瑾尧。
见她醒了,陆瑾尧松了口气,笑着关心:“你没事吧?”
虞初窈还没完全清醒,整个大脑钝钝的,闻言,她摇了摇头,嗓子里像塞了棉花:“没事。”
“那就好。”陆瑾尧说,“我看你晕在这儿,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事了。”
虞初窈再次摇头,但还没来得及问他什么,不远处就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略显严厉的呼喊声:
“瑾尧,干嘛呢?赶紧回来。”
“好。”陆瑾尧回头看了眼,急匆匆地对她说,“我先走了,那你也赶紧回家吧。”
说完,他就起身跑开了。
但原主心里,却就此埋下了“瑾尧”这个名字。
可现在想起这个梦,虞初窈却只觉可笑。
如果当时是陆瑾尧救的她,怎么可能他身上一点水迹都没有?
怎么可能,他说的是,“见你晕在这儿”,而不是“见你掉进了池子里”?
很显然,在陆瑾尧出现之前,已经有人将她从池里救了起来,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等她醒来就离开了。
察觉到她的沉默,迟宴温声问:“怎么了?”
“想到了一件事儿。”虞初窈笑,见反正闲着也无聊,索性就和他分享了这个故事。
只是,故事越说到后面,迟宴的表情就越发凝重。
“怎么了?”虞初窈也问。
迟宴像是自嘲似的笑了一声,侧头专注地看着她:“如果我说,当初救你的人,是我,而不是瑾尧呢?”
虞初窈一愣,不是陆瑾尧,是她早就猜到的事情,但救她的人居然是迟宴,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现在他提起了,虞初窈才想起,当时,迟宴应该是在念高中的年纪。
圣华高中部,在圣华小学部的隔壁,而那个鲤鱼池旁边,就是两部之间的围栏。
围栏不高,如果迟宴当时放学的话,是极有可能透过围栏看到鲤鱼池的情况的。
虞初窈心里错综复杂,有些疑惑地问:“既然是你,那你为什么……不等我醒就走了?”
迟宴轻笑了一声,说:“原因就是……你后面所看到的。”
虞初窈瞬间懂了,他离开的原因就是,陆瑾尧来了。
她的心里一阵动容。
当时的迟宴,有着最黑暗的童年,在陆家,谁都能踩他一脚,可即便如此,他的内心是光明的。
他从黑暗里爬出,却依旧保持着最温柔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