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园中,姜妩小心护着食盒,防备地步步往后退。
“二公子,光天化日之下,请你自重。”
这片园子平日甚少有人过来,假山流水潺潺,竹影重重。
沈琨淫笑逼近,明知故问,伸手去勾弄她的发丝,“我做什么了?不过是想来和你打个招呼。”
他今天跟踪姜妩很久了,自她从后厨出来开始,好不容易等她落了单,又是无人之地,沈琨按捺不住直接出来堵住她。
沈琨是嫡子,和长年不被国公爷待见的沈缚不同,他极受宠爱,一向在府上横行霸道惯了,是以就算有哪个下人看见他行事荒唐,也不敢阻拦。
姜妩冷冷拍开他的手,可没想到,沈琨竟然直接捉住了她的手腕。
“放手!”
沈琨却瞥到她另一只手藏着的食盒,面露嘲讽,“这是给沈缚那个残废做的?”
突然,沈琨抬手一巴掌就打飞了她手里的食盒。
食盒滚落在草地上,里面的莲花酥掉了一地。
她耗费心血满手是伤才做好的莲花酥,本来要送给沈缚,却这么被人当做垃圾浪费了。
姜妩眼圈微红,奋力想挣开他的手,可却拗不过他的力气,恨得咬牙切齿。
“你有空想怎么讨好沈缚,还不如来讨好我。”
沈琨勾起她下巴,声音暧昧凑到她耳畔:“沈缚那个废物早晚是要死的,我爹不会让他苟活几年,不如你偷偷跟了我,日后等他没了,我保你一世荣华无忧。”
沈琨说着就要抚摸她的脸,姜妩握紧拳头,眼神变得冷到可怕,忍无可忍,抬手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
“啪!”
沈琨的脸歪到一边,巴掌印清晰可见,狼狈不堪。
“贱人,你竟敢打我?!”他面容狰狞扭曲,眼神恼怒愤恨的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他从没在女人这里受过这种屈辱。
姜妩头皮有点发麻,后退两步,佯装镇定微抬下颚,“是你无礼冒犯长兄在先,刚才那些话若传到世子殿下那里,二公子怕是没什么好下场。”
“你敢威胁我?”沈琨跋扈的面容暴戾气息萦绕,抬脚就要狠狠踹向姜妩的腹部。
“二哥。”一道清越沉稳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即将实施的暴行。
沈琨脸一黑,姜妩下意识转头看去,便见一位身影挺俊的男子缓步走来,微垂的眉眼清隽温雅。
明明不是多冷的天,他却披着绒毛鹤氅,面容线条柔和,在光线下透着病态的苍白,近乎透明易碎的琉璃品。
沈琨嫌恶又不耐烦,“沈瑾赋,谁准你一个病秧子在府上乱走乱逛的?也不怕把晦气传给别人。”
沈瑾赋?那就是府上的四公子了。
前世她也没见过这个人,只听说沈瑾赋常年养病深居简出,甚少露面。
却没想到他今天会出现在这里。
“多谢二哥关心,可父亲并未禁足于我,我不过是恰巧路过此地,听到动静便想来看看。”
不管沈琨如何言辞羞辱,他始终不急不缓,保持着翩翩君子的风度。
“看过了就滚,敢出去瞎说,当心我弄死你。”
“我劝二哥还是趁早收手,若父亲知道,只怕又要动怒了。”沈瑾赋不受控地咳嗽了几声,当真是病弱的厉害。
但他的话无疑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
沈琨心有忌惮,却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丢了面子,尤其是在这些他平素就看不上的庶子面前。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要挟我?”
沈瑾赋微微笑道:“父亲已经回府了,需要我派人去将他叫来吗?”
见沈瑾赋身后还带着下人,知道他铁了心要帮姜妩,沈琨脸色一变,上前一步狠狠揪住他的衣领,压低了阴狠的声音,“你敢坏我好事,咱们走着瞧。”
说罢,他冷哼一声,随手甩开沈瑾赋,大步离开。
下人及时扶住沈瑾赋,他才不至于摔倒,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姜妩忍不住担心:“你没事吧?”
咳嗽半天才止住,沈瑾赋摇了摇头,扬起苍白的唇对她轻笑:“你胆子很大,居然敢打二哥。”
姜妩有点尴尬,“我也是脑子一热就……”
她刚才打沈琨的时候确实什么也没想,手比脑子反应更快。
“是为了大哥吧?”
姜妩耳根一红,沈瑾赋看到后忍俊不禁,“看来嫂嫂是真的喜欢大哥。”
“倒连累你被他记恨了。”
姜妩心生愧疚,她怎么得罪沈琨都无所谓,毕竟她是沈缚的人,沈琨不敢明着对她下黑手。
可沈瑾赋不一样,他只是府上众多不起眼的庶子之一。
沈琨如果真要对付他,那他的处境恐怕会很艰难。
沈瑾赋似乎看出她的想法,还反过来安抚她,“不必为我担心,有父亲在,二哥不会太放肆的。”
说着,他注意到了散落一地的糕点,“这些是你做的莲花酥吗?”
他蹲下身,细心地将地上的莲花酥一一捡起,有的已经碎了,他像拾起落花,动作温柔又小心,放回瓷盘上。
想到心血白费,姜妩情绪不免低落,她还没说话,便见他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莲花酥。
姜妩诧异睁大双眼,甚至都来不及阻止,“四公子,这不能吃,已经脏了!”
沈瑾赋笑容温吞,“没关系,食盒里还剩了两块,没有掉在地上,嫂嫂手艺真好。”
看着认真赞叹的沈瑾赋,姜妩一时憋着说不出话。
她做的莲花酥,卖相粗糙潦草,乱七八糟,只是勉强算在能吃的范围。
沈瑾赋竟然一脸真诚夸她手艺好,她自己听着都觉得心虚。
其实她起初是有些不好意思端去给沈缚的,但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好。
沈瑾赋忽然注意到了她垂在身侧的手,俊眉微皱,“你的手受伤了。”
他这么一说,姜妩才回过神,她右手上起了好几个触目惊心的小水泡,疼得厉害。
“我帮嫂嫂处理伤口吧,算是谢嫂嫂请我吃点心。”沈瑾赋拉着她的衣袖,温和眉眼微弯,笑意浅浅。
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桥廊边那道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
桥廊上,沈缚抬起寒凉的眸子,望着不远处两人近乎亲密的身影。
身后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喘。
沈缚看着手里给她带的药,觉得可笑。
她身边多的是男人,何须他来担心?
抬手将白瓷药瓶扔进湖水里,头也不回地推着轮椅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