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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一蜷缩在床上,牙齿紧紧咬着被角,以防自己哭出声来。

他想主子快想疯了。

女子小产,巧一虽然没有见过,但也能想象一二。

他现在不敢合眼,只要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步云缓缓倒在血泊中的模样。

兴许那时,主子还在轻唤他的名字。

在主子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他被关在贡院这个劳什子地方。

众人面前,巧一要强撑着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知道也只能当作不知。

这届科考是他的心血,但更是主子的心血,他答应过主子,要选出一批对朝廷有用的人才。

他不能倒下,也不会倒下。

主子现在唯一的宿敌,就是二皇子,主子小产,最高兴的人应该就是允昭,巧一如若违背律法冲出贡院,那允昭就成为了最大的赢家。

他要再忍耐三天,等科举的一系列事情办妥,他就会让谋害主子的人,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次日。

老皇帝在郊外大营便听说了云儿小产的消息,没来得及回宫,就一身戎装径直去了公主府。

“父皇……”

步云看到匆匆赶来的老皇帝,有一瞬间,真的把眼前这位头发斑白的老人当成了自己的父亲,又一次泪流不止。

老皇帝看着面庞毫无血色、以泪洗面的女儿,只觉得心头钝痛。

轻轻摸了摸步云的头,老皇帝安慰了几句,又挨个嘱咐了步云身边的人,最终板着脸,把墨如和女医姜舒叫到了正殿问话。

“你是什么人?”

正殿里,老皇帝盯着墨如看了半晌,出言质问道。

令墨如意外的是,没等自己答话,姜舒就抢先跪下回禀道:“墨如公子是公主府的文书先生,还精通医理,在救治韶音公主的事情上,帮了微臣不少的忙。”

老皇帝一脸狐疑,不是怀疑墨如的医术,而是怀疑墨如的身份。

这不就是个年纪轻轻的小白脸儿么?只不过性子清冷了一些,看起来也不似巧侍卫那么恭顺。

更要命的是得见天颜丝毫不慌,还是一副一切了然于胸的神态,令人不喜。

讨厌归讨厌,老皇帝很快将自己关注的重点回归到步云缘何会小产上面来。

姜舒和墨如一唱一和,将主子小产时的症状描述后,便把他二人如何查证,如何发现六公主饮食上的不妥,又是如何锁定二皇子送来的木碗的,交代了个完全。

老皇帝越听,脸越黑。

老二。马齿苋汁。

很好。

害了朕的孙子。以为太子的宝座就稳稳是你的了么。

送走老皇帝一行后,姜舒站在公主府门口,面露忧容。

“皇上听了你我的话,为什么一言不发就走了?咱们说错话了?”

姜舒担忧道。

“是说对了,每一句,都说对了。”

墨如转过身来,“回去照看主子吧。”

皇宫。

养心殿。

老皇帝拖着疲惫的身躯,保留着残存的理智回宫,便又收到一份急报。

太医院院使亲自来报,三皇子允明突发恶疾,双目永久失明。

“你们太医院,到底是怎么做事情的!”

老皇帝终于忍无可忍,把手上的玉扳指摔了个粉碎。

太医院院使无言可对,只能跪在地上,磕头如捣。

三皇子和六公主接连生病,只怕他这太医院一把手的乌纱帽,就要保不住了。

小全子也被老皇帝的阵势吓了一跳,偷偷把原先准备的热茶,换成了温温的蜂蜜水。

以免老皇帝一气之下把热茶泼溅出去,再把院使烫出个好歹来。

司礼监掌印汪守信默默听了半天,已经琢磨出个大概,却不敢明说,只是请旨要把三皇子的侍从叫进宫来询问。

三日后。

巧一背着礼部初拟的三甲进士名单,以及有望成为一甲的几份试卷,骑着快马往宫里赶。

离开贡院没几步,巧一就将礼部其他官员远远甩在身后。

宫门前,巧一刚刚下马,朝着守门的侍卫出示令牌,身后的马匹就累得直接躺倒在地上,无论其他侍卫怎么扯缰绳,也不肯站起来了。

养心殿。

老皇帝还在同司礼监掌印议事,巧一只能在殿外跪等。

“皇上,您看这次的事情,要怎么处理?”

司礼监掌印汪守信目不转睛地看着皇上。

他怕自己眨眼,会错过老皇帝的细微表情,从而会错意,说错话,落得个吃力不讨好的下场。

只因这次的事,把老皇帝还活着的皇子,都牵连进去了。

三皇子和六公主,都是在去了二皇子府上或者用了二皇子的东西之后,才生了重病的。

六公主小产,老皇帝没了皇孙。

三皇子失明,身有残疾的人,是不宜担当一国之君的。

二皇子想干什么,再清楚不过。

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端的看老皇帝如何抉择了。

“先派羽林军,把二皇子府围起来吧。此外,允昭的印信一律停用。”

老皇帝道。

小全子插空提醒,“皇上,巧一主考在外跪候多时了,等着您来定夺今科三甲的名单。”

老皇帝犹豫了一下,他现在不想见巧一。

一见到巧一,就会想起自己痛苦万分泪流满面的女儿。

更何况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置谋害步云的二皇子,巧一若是知道了消息在这养心殿里闹起来,两个人都不好收场。

“小全子,你去把东西接过来,让巧一先回府,看看云儿吧。”

宫门外。

丁章牵着一匹马,在这里等候巧一。

他已经进宫去太医院复了命,来的路上听说巧一累倒了一匹马,便又着人备了马,打算和巧一一起回公主府。

“哎哎,巧一!往这儿看!你可算是出来了,我都等你半天了,这可是我能寻来的最快的马……”

丁章刚瞄见巧一的人影儿,想把人叫住。

便看到巧一出了宫门,就直接几个跨步,跃上了对面的房顶。

和丁章尚未来得及说完的话一起,消失在了瑟瑟秋风里。

巧一顾不得那么多了,交了差,更是归心似箭,人也如箭一般不顾一切地往家赶。

他要亲眼见到主子才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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