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大唐皇帝现在和辉县令、获嘉令、修武令一样,也正在用时间和行动阐释这件事。
不同的是,三个县令是自己作恶,大唐皇帝是列祖列宗作恶留下的旧账,最后由他一个人外加儿女、老婆、小妾、宫女、大臣们来扛。
三位县令都算“民牧”,就是把老百姓当牲口来管理的一方行政长官。三位县太爷突然被扔到野猪滩,成了“小人无兼年之食”的小人,被改行了。
辉县令王可九最惨,属于开门就死那种,当年偷嘴吃,现在直接被咬掉了嘴,捂着不捂着都活不成。老婆戚芳华原本一心一意跟自己过幸福生活,两个想的,都是白头偕老。没料到根本经不起转行的颠簸,他这边尸骨未寒,戚芳华就嫁了浑身上下只有两件破衣裤的叫花子,还是带着银子嫁过去的,而且,十二分主动。
这里的叫花子们不都是没有被褥的“家徒四壁”的穷得不能再穷的家伙,人家毕竟当过强盗,还是有些富裕的,或者有一条破被子,或者被子、褥子都有,只是像牛三贵、齐路生、胡老孬这样的绝对赤贫,才混得只有两件,还衣不蔽体。
辉县令进门就死,其实算是最幸福的,像获嘉令这样逐渐减员,那锥心之痛,实在为常人所不能忍受。别说吕希圣没出息,老婆和俩小婆儿跟人跑了就疯得不成体统,搁别人,应该绝大多数都不如人家有那么雄厚的抗击打能力,这都是他老婆尤素箴这几年没日没夜不辞辛苦认真训练的结果。
辉县令还没死,老婆就变了心,死得快;获嘉令把老婆扔了,只是撒气,等到舔别人老婆的脚的时候,他实际上已经死了,算个死得慢;修武令堪称死得猛,主要是他的钱没得不明不白。
钱正酣天不亮就醒了,看看老婆、小婆儿们都在,就跑出去找绳子,他要把自己的烂衣服好好绑在身上,光着膀子不但斯文扫地,夜里也真冷。
还真有一根绳子扔在地上,钱正酣捡起来就在胸膛后背上绕,终于缠住被吕希圣撕开的衣服了,轻轻拽几下,根本不会掉下来,而且,只要不用力撕扯,那些布还算结实,并不自己裂开。
正自高兴,看见娶了获嘉令老婆尤素箴的胡老孬带着俩青年从身边走过,伸手拉住一个:“你是谁?怎为啥穿这么好?脱下来一件,我要穿!”
胡老孬挺鸡贼的,他昨夜发现了窍门儿,跟老婆大半夜不睡觉,盘算修武令的四个女人。胡老孬有仨侄儿,亲侄子,家里穷,只有老大娶了亲,剩下这俩,一个二十七,一个二十四,都还在耍光棍儿。他觉得,天亮以后,这一家子就会有个大分裂,四个女人,哪一个都得找个男人,而自己侄儿,哪个都比这里的叫花子富裕些,至少,有房子住,被、褥齐全。
半夜摸着黑回家,路上摔了好几个跟头,叫起侄子就往野猪滩赶,要不是摸黑走山路,早到了。碰到钱正酣,叔侄三人都觉得像是当了贼,不好意思看。
俩侄子并不知道自己要弄走的就是这个叫花子的女人,但是,半夜出来去谋夺人家的女人,总觉得亏了些什么。所以,钱正酣一拉二侄儿,二侄儿就慌了,一下把钱正酣推倒,躲在胡老孬身后。
钱正酣这几天跟没吃什么东西差不多,哪经得起一个年轻后生用力一推?连退几步,摔倒在地,晕了过去。胡老孬把俩侄子送到厨房,交给老婆,拐回来看钱正酣,已经不见了,去向不明。那就回去熬粥吧,等着那四个女人出来,看谁有运气抱得美人归。
出来的不是四个女人,而是俩疯子。钱正酣疼得晕了过去,不大一会儿就醒了,比他醒得还早的醒,是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钱呢?昨夜就没了!
彻底醒来的钱正酣一骨碌爬起来,就去找吕希圣算账,到了吕希圣的屋子里,不但没有吕希圣,连王可九也不知去向。这一惊,差点让钱正酣疯掉,跑回自己家,见四个女人都在草里翻,问:“找什么找?谁拿我铜钱了?”
封素青站起来,伸出手掌:“你自己不小心,这不,我就找到仨,半碗粥也买不来。”
钱正酣朝老婆脸上打一巴掌:“你这贱货,竟敢私自藏钱!眼里还有男人没有了?”
封素青被打得顺嘴流血,倒在地上,指着修武令:“你……你……连我都……”
钱正酣再打老婆的手一下:“拿来!”
封素青:“都叫你打掉了,哪里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