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督吃定了这些胆小鬼,一路上高谈阔论:
“以后,谁让徐通扬不高兴,就是让我不高兴!我不高兴怎么样?你们八十六个先生一起上,一个时辰之内,老子摘魂、吃魂,一个不留,也不会拖泥带水!八荒妹子,你给我瞅着点儿,看看谁敢让徐侍郎心里不痛快,告诉我,我替你收拾干净!
“还有外训,以后,都听徐通扬一个人的,为什么人家可以碰到通天棍,你们这么多笨蛋,还有谁碰到过?你们见过没有?人家见过,还玩儿过,拿着当打狗棍玩儿,你说气人不气人?普天下,有几个大神,不是见了就跪下磕头,天天顶礼膜拜?人家徐通扬拿着玩儿,下山当拐棍儿。谁不服,站过来我看看?”
这一通口述红头文件,有人欢喜有人愁,特别愁和烦的是屠八荒。按照刚刚的文件规定,她以后就是徐通扬的小跟班儿。有必须让徐通扬高兴这个大前提压着,屠八荒想在书院有所作为,只怕天天都得给徐通扬磕头。走到这里,她已经想好了:老娘不伺候了,还不成吗?一年半载,仨月俩月,过来看看,书院办成什么样,谁说了算,关我屁事?
来到那一大片生员们望之眼馋的别墅群,十六个生员都是东张西望。一座最雄伟壮丽的院落特别惹眼,冷战天直接走了过去,问:“河山原,你刚刚还是祭酒。你说,这房子为什么闲着不用?”
河山原小跑、快趋,奔到冷战天面前,弯着腰,说:“这间院落,原本是先前的祭酒闻荒所居,后来无人敢住,就闲置下来了。”
冷战天挥手:“你走开。”对徐通扬:“爷们儿,你就住这个。闻荒是个大玩家,里面设置一定阔气,说不定,还有好东西呢。走,都跟着我们,进去看看。”
冷战天只这么一说,并不回头看任何人,更不考虑任何人的反应,特别是副督屠八荒的反应,径直朝里走。院门无声自开,大家陆续走进去。院子很大,足有十亩,三座房子,也都宽敞明亮。冷战天直接进了上房,屋门也是无声自开。里面摆设豪华,还有地下泳池,下到水岸,池子和院落一样大,怪不得院子里没有参天大树。
屋子里窗明几净,纤尘不染,那是具儡们的成就,一天打扫两遍,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从来不知道什么懈怠,也绝不使奸耍滑。茶几上摆着几坛酒,靠后墙还有一排,三十坛,靠墙摞起来。
冷战天笑道:“爷们儿,咱们有口福了!这南太行,至少九百年了,现在不喝,更待何时?不过,不是这么喝。当你上司,也得教你一个喝酒的高招。来,那边三十坛,几子上五坛,一共三十五坛。你把它们全都摆在地面上,看本督有些什么花活儿。”
徐通扬手指乱动,三十五坛老酒一字排开,从东墙到西墙,刚刚好。
冷战天:“这手儿隔空取物,还算看得过眼。看我的!你们,全都看着!”
没人敢不看,也没有必要不看。屠八荒原本低着头,也把下巴抬了抬,看。
冷战天一只手五指张开,从东到西一划,所有坛子上的封泥和木塞都剥离开来,像是谁用手托着轻轻放到了地面上,没有任何尘土泛起。
酒香扑面而来,闻者无不动心。谁也不敢使劲儿抽鼻子,这时候,最是无声胜有声的时候。
冷战天低低说了一声,大家还是全都听到了:“好戏来了。”但见他两手轻轻一晃,三十五个坛嘴往外冒气,都朝着冷战天的两手飘过来。热气在冷战天的头顶盘旋,冷战天两个手腕轻轻扭动,俩手掌也平着缓慢扭来扭去。
热气慢慢凝结,变成几十个小丸子,叮叮当当,落在茶几上一个铜盘子里——冷战天修的是阴冷之气,离得近些,就感觉寒气逼人,却能发出热气,把水和酒的精华分开,不知道他这一手是天生绝技,还是投了什么名师,连闻荒和宁无声这样的大玩儿家,都惊得满眼怪异。
冷战天:“徐通扬,把酒坛子送出院子,不要了。”
徐通扬抬手,酒坛子和地上的封泥、木塞,一起飞起,师生们让开通道,看着这些生活垃圾整队而去。这一手已经很厉害了,本来该有掌声的,但是,在冷战天的把戏面前,简直不值一提,所以,大家都迅速把目光盯着那些小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