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秉好像是知道他们的目光会怎样震惊似的，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带着一点点轻嘲。
她声音未停，继续说道：“你看吧，一切罪恶都应天理循环才行。
如果天理不循环，那我便来帮它一把好了。
小人偶，你说，对么？”
这是小说里的女主角，在知道了虐狗凶徒的尸体被发现后，对房间里的精致人偶说的话。
“乔秉！”薄望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她：“别再说了！你是还嫌麻烦不够多么？”
他说着目光隐晦的看了玉堂春一眼。
心里十分的没底。
乔秉从前同玉堂春算是半个同事不假。
可据说他们的关系并不算好，从前的北侦队，几乎人人视乔秉为魔鬼。
他倒是也想打听打听为什么，但几乎每一个与乔秉共事过的人，都闻之色变，不愿意多说。
眼下，乔秉一字一句的，都无一不在透露着，她知道很多最近这几起凶杀案的细节……
除了凶手和死者，还有什么人能够如此的清楚？
他有心想要再劝乔秉几句，让她就算不能够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来，也总该……少说一些对自己不利的言辞。
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如果，如果事情真的与乔秉有关，那他还要劝说她隐瞒，甚至为她遮掩么？
不，他不能。
他怎么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呢？
他不能……一定不能的。
薄望突然觉得这些年的坚持和职业道德一下子就成了枷锁。
“乔秉……”他不确定的喊了一声，想表达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乔秉若有所感似的回了下头，正对上薄望挣扎痛苦的眼神。
她用笑容安抚了一下他，就又很快的转回了身。
“那人偶似是会回应一般，动了动眼珠。
可这样的回应，却并没有让我开心，反而是手忙脚乱起来。
果然，就在我刚刚拿了工具箱回来的时候，那人偶的眼珠子，就轱辘轱辘的滚到了地上。”
乔秉说到这里的时候，嘴角的笑意不由得加深了几分，好像是已经看到了眼珠子叽里咕噜滚到她脚边的场景。
“怎么那么不乖呢？小人偶，你这样子，是要被丢去垃圾桶的。
我碎碎的念着，却已经弯下腰，将那颗眼珠子捡起来，放在嘴边吹了吹上面也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灰。
等我将人偶修复好，已经是黄昏时分。
高楼大厦间的暖阳余晖，总是很短暂。
天，很快就黑了。
我直起腰来，再看那人偶，却突然有些烦躁。
你真的很不乖，我要扔掉你。
我念叨着，就拿了一个袋子出来，很脏的一个袋子，之前是用来装老鼠的，里面还能看到几颗零星的老鼠屎。”
乔秉念着念着，目光深邃，笑容愈发灿烂。
薄望这次是真的顾不得思考了，直接冲了上去，想要捂住乔秉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她是疯了么？
904的楼上才刚刚发现一具藏在人偶里的尸体，并且还有许多碎尸块，分布在不同的人偶里，她这会儿就这样大咧咧的说人偶凶杀案的内容，生怕别人怀疑不到她么？
可薄望却忘记了，乔秉是北城侦安大学各项实战记录，至今未曾有人打破过的第一。
几乎是他才刚伸了手过去，乔秉就发现了他的意图，紧接着就抓住了他的手臂，给他来了一个过肩摔……
摔完，她还特别无辜的看向玉堂春：“玉队，我刚刚应该算是自卫反应吧？”
原本还因为乔秉陈述的小说情节，而眉目沉重严肃的玉堂春，一下子就被拉出了刚刚的情绪。
看了一眼被摔在地上的薄望，再看看乔秉，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你呀！真是……”他一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乔秉。
这还是他不知道，在他过来之前，薄望已经被乔秉扔进垃圾桶里过一次……
薄望也是很头疼。
乔秉好像每一次打了人之后，都会露出这种很无辜的样子。
虽然看起来萌萌哒……可挨打的人是真疼啊！
他现在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子了。
最后更是直接不要脸的躺在地上哼哼起来。
那样子就好像是再说：诶呀，小伙砸，赔钱吧，没有五千块起不来……
乔秉看的嘴角只抽，再次看向玉堂春：“玉队，你可要给我作证！我这可真的是自卫！”
“就算我不给你作证，难道他还能追究你不成？”玉堂春实在是不愿意搅和进去，没好气儿的横了她一眼。
乔秉却很是认真的说道：“那不一样！自卫的话，我就不用赔钱了。”
薄望：……
玉堂春估摸着乔秉是不会继续说之前的情节了，那个人偶到底去哪里了，真的丢掉了？
心里面有点像猫挠一样，却也不好意思问后面的剧情是什么。
便也就放松下来打趣了一句：“你还缺这点钱？”
“缺啊！”乔秉理直气壮道：“我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了。”说着，她还半开玩笑似的看向玉堂春：“玉队你要借我点么？”
“你要是真的需要，就把卡号给我发过来。”玉堂春倒是很正经的应承下来，还道：“不过，你得先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才行。”
两个人说着说着，还真就一个开口借了，一个毫不犹豫的转了。
薄望：……
你们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事？
我还在地上躺着呢啊！
但乔秉和玉堂春两个人，明显已经转账转嗨了……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甚至，玉堂春还因为有了转账给乔秉这一层关系，舍去了那份不好意思，问了刚刚那个人偶后面如何了：“……你这说了一半，给我弄得心里像是被猫抓一样，怪不得劲儿的。”
“当然是被丢掉了啊！”乔秉很是自然的接道：“只不过虽然用了一个脏兮兮的袋子，但还是没挡住有人把袋子打开翻找。
那人偶做的十分精致逼真，即便是装在这么脏的袋子，丢进了垃圾堆，也仍旧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完美的遮挡住了尸臭。”
“所以这个人偶最后是被带走了？没有人发现那里面藏着尸体么？”玉堂春追问道。
乔秉嗯了一声，又摇了下头：“被带走了，还被当成了玩具，开始的时候，倒是并没有人发现。
等后面被发现的时候，那个捡了人偶的人已经死了……”
薄望就这样躺在地上，听着两个人已经兴致勃勃的讨论里小说里的人偶，丝毫没有多问他一句的想法，心里塞塞的，最后只能自己个儿灰溜溜的爬起来，扑棱扑棱身前身后的灰，装作没事人一样。
他冷静的开口，说了楼上的人偶尸体：“……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大胆的假设，有人看了你的小说，并一比一的复制了所有剧情？”
这会儿他也算是看明白了，乔秉根本就不在意是否有人因为她的小说怀疑她。
他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呸，他才不是太监。
连乔秉自己都不在意的事儿，他瞎操心的个什么玩意儿？
所以他也参与进乔秉同玉堂春两个人的讨论，并无视两个人的眼神，直接插在了两个人之间坐下。
“楼上的人偶藏尸？”玉堂春听了却惊的不得了：“这事儿也真的发生了？”
他的表情一下子沉重严肃起来：“这件事儿，恐怕要报给司长才行。”
无论是乔秉做的，还是有人故意要把这件事跟她联系起来，这都已经不是一件小事儿了。
“我觉得我们或许应该并案调查。”玉堂春再次道。
薄望其实也有这种想法。
所以这会儿两个人也算是一拍即合。
“你之前说，有人说孙波早就已经死了是怎么回事？”玉堂春想起薄望之前的话来，越发觉得这案子复杂了：“我们查过监控，当时的确是孙波独自一个人出现在楼梯间，如果他早就死了，又怎么可能一个人走到楼梯那里，并且失足跌落，最终因为没能及时抢救死亡呢？”
“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儿。”薄望提起这事儿的时候，眉头不由得紧锁：“我本来是到枫蓝小区，调查垃圾处理厂弃尸案同乔秉是否有关的。”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还忍不住小心翼翼的看了乔秉一眼。
等确定她脸上并没有露出不快的时候，才继续说道：“当时是因为要查看监控，可好巧不巧的，监控出了问题……”
他把之前的事情，以及郑在浪所说，孙波早就已经死了的事情，毫无保留的告诉了玉堂春。
想要并案调查，还得玉堂春一起配合才行，不然于司长那一关就不一定过得去。
要是司长不同意，他们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付之东流了。
“再审一下郑在浪。”玉堂春沉思了片刻后，开口道：“我倒是不担心别的，就怕这件事儿，不仅是早有预谋，还是背后之人故意吊着我们玩儿。
等我们一点点的发现几桩案子有所关联的时候，背后之人再憋着点什么坏，那可就遭了！”
现在垃圾处理厂弃尸案就已经引发很大的舆论关注了。
如果这里面再加上人偶藏尸案，人偶碎尸案，楼梯间陈尸案和天台晾尸案……
玉堂春不敢想到时候会爆发怎样的舆论风暴。
薄望不像玉堂春，队里还负责着公众号的管理，加之乔秉退网之后，他也很少再玩那些社交软件了。
所以也不怎么关心网上的那些事，也就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他更多的，还是气愤有人在挑衅他们北安司，故意用这么多令人发指的案子，做出这种猫戏老鼠的事情。
玉堂春却是考虑的更多一些。他偏头看向乔秉，询问道：“我能方便问一句，你的那只流浪狗去哪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