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盼越走速度越快,到最后直接是跑了起来,周辰一看,骂了一声“md!”连奸也顾不上捉了,立刻拔腿去追她。
酒店的走廊颇长,但连盼跑得很快,几乎是一下子就消失在了走廊的转角处。
周辰只能迅速跟着电梯下去找人。
星期五的晚上,酒店人不算太多,电梯在一楼停了一下,周辰从电梯口往外一瞟,连盼已经直接往酒店外冲了,他迅速又按了负一,直接去了地下车库。
车子从停车场转了个弯,出来的时候果然赶上了在路边边走边哭的连盼。
王府大酒店周围都是高档的写字楼街区,路上的人倒不是特别多,生活在这个压力巨大、日新月异的城市,谁没有自己不可言说的伤心事?一个走在路上掉眼泪的女孩并不算稀奇。
红色的跑车缓缓前进,停在了路旁,周辰颇有些无奈地摇下了车窗,朝连盼轻微偏了偏头,“上来。”
他头上还顶着一头骚气满满的红色短发,此刻却不得不做出跟所有电视剧男二一样的举动——替别的男人哄女人。
何况连盼哭得这样可怜。
连盼上车后用手擦了擦泪,乖乖系上了安全带,问他,“能不能带我去东江?”
周辰眼睛瞬间睁大,“你别想不开啊!”
她低头苦笑,“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去江边坐一坐而已。”
东江是长江分支之一,横穿整个j市最繁华的地区,江边修建了宽阔的人行道,那里的夜色很美。
东江很长,离王府大酒店不远处就有东江的人行道,周辰直接驱车开到了离酒店最近的江边。
因为还没到最热闹的地方,所以人也不是很多。
两人从车上下来,坐到了江边的长椅上。
周辰一身奇装异服的打扮,反而掩盖了他本来的身份,j市爱玩的年轻人很多,喜欢cospy的人也不少,两人面江而坐,背对着人行道,一时倒也不太惹人注意。
连盼在车上一直很安静,眼泪似乎也渐渐止住了,周辰原本以为她已经恢复了平静,没想到她才在长椅上坐好,对着江水只看了一秒,突然又呜地一声,捂着嘴巴,大哭起来。
盛夏夜晚,晚风习习,清凉的晚风吹在江面上,带来巨大的涟漪,江水轰鸣,连盼的哭声在这个夜晚里似乎也变得不那么明显了。
江边偶尔也有喝醉酒的年轻人,抱着酒瓶,趴在栏杆上一边吐一边流泪,嘴里说着旁人听不懂的疯言疯语。
生活在这座顶尖繁华的城市,每个人都有累到想哭的时候。
连盼只是他们中的一员而已。
周辰默默坐在椅子旁,嘴里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
碰见暗恋对象的男友出轨是什么感受?
md,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连盼期初还捂着嘴,后面干脆连嘴也不捂了,半点形象也不顾,直接张着嘴,对着江水嚎啕大哭,样子像极了路边找不到妈妈的三岁小孩。
她很伤心。
极其伤心,这毋庸置疑。
周辰皱着眉在旁边,除了给她递纸巾,起不到任何作用。
连盼就这么张着嘴,对着怒吼的江水差不多大哭了有十几分钟声音才渐渐收住,最后变成对着东江默然流泪。
周辰找到了空挡,这才犹豫道,“你有没有想过,严易可能是着了道了?”
尽管周辰并不想在连盼面前说半句严易的好话,但他却不得不承认,严易是他认识的年轻人当中,最为出色的人之一。
虽然圈中关于严易的传言甚多,但多半都是关于商场和手段的,有人骂他阴险狡诈,也有人骂他冷血无情,还经常有人用吸血鬼称呼他,但确实从未听说严易有过任何桃色新闻。
同为男人,以他看到严易对连盼的重视程度来说,周辰实在有点不敢相信严易会做这种事。
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严易可能是着了道了。
只有这一种解释,毕竟圈子里怕严易的人很多,不怕死的人更多,有些女人为了所谓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只是可怜了连盼了。
连盼低头用纸巾捂住了眼,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知道正是因为相信他,所以我没有进去看。”
她和严易,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长,但经历的风雨一点也不少,两人之间的感情已经远远超过普通的情侣,说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不为过。
可是现在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
她不再是那个煎炸煮蒸样样精通的小御厨,也无法再为严易做出美味的食物,甚至无法像普通爱人一样和严易亲热这样的自己,连盼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失败。
虽然这些事情并不是她刻意想要造成的,但事实的真相就是如此。
严易花在她身上的时间越多,连盼就感觉越内疚。
他明明值得更好的啊!
为什么还要在她身上耗费那么多的时间?
虽然连盼手指受伤的消息并没有通过媒体公布出去,但食园停业,美食圈里的同僚们各个来探望,她的手伤,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圈里的人都知道,那个曾经让严易神魂颠倒的“神厨”手废了。
很多人猜测,严易的厌食症会再复发,还有人猜测,严家马上就会再去寻找新的御用厨师,这些流言,虽然连盼没有刻意去打听,但流言就像长了翅膀的魔鬼,总会以这样或那样的方法飞入她的耳朵里,变成她晚上梦里的梦魇,蚕食她所剩不多脆弱的灵魂。
她越是想让自己的手快一点恢复,它们似乎就变得越笨拙,每天折几十个纸星星也没有加速她的手指复原,每次去做康建检查,医生总是说,要坚持做手指操,慢慢都会复原的——可是时间真的好漫长,连盼自己都感觉快要撑不住了。
她对严易,抱有一种接近盲目的信任,可是却无法保证这个世界上没有意外发生。
如果严易真是着了道,她该怎么办?
假如这一切都不是严易自愿的,但它就是发生了,她该怎么办?
她没有勇气去想,也没有勇气去看。
逃跑是最懦弱,却也是她唯一的办法。
周辰没料到连盼眼泪看似没个尽头,心里竟然是这么冷静,她看得很明白,或许比他还要明白。
他一时也有些语塞。
人可以劝一个糊涂的人别再糊涂,却很难劝一个清醒的人别那么清醒,有些时候,不管人们说不说,事实就已经摆在那儿了。
人的头脑诚然是可以做选择,选择信任或不信任,但身体却很难选择伤心或不伤心。
情绪是不受头脑控制的。
所以连盼才会哭。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小小的身子突然能在那一刻爆发出那么大的能量,跑那么快——其实不是她想逃,只是不得不逃?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难怪她要来江边。
江水怒吼不休,连盼心里翻江倒海,她只想逃离可怕的现场,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
酒店套房内。
门外凌乱的脚步声渐渐消失,白悦欣迅速从严易身上爬了起来。
kingsize的床头柜上摆着一台摄像机,她身上没穿衣服,刚才只是在镜头面前摆摆样子而已。
不得不说,连盼的速度很快,光是把严易给弄进套房里,就花了白悦欣不少时间,她根本还没来得及开始,刚刚才脱了衣服爬上床,外面的人就赶过来了。
其实刚才那一瞬间,白悦欣也十分紧张,生怕周辰和连盼冲进来,她故意发出了几声暧昧的声响,果然那个小姑娘直接就哭跑了。
说实话,这不是白悦欣的原计划。
她原计划是准备让猫女melinda上的,毕竟经过上次的事件之后,白悦欣对严易已经有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严易有严重的洁癖,如果真对他动了什么手脚,她可能会直接丧命。
那一场毁灭性的打击,已经直接击碎了白悦欣对严易的所有幻想。
比起名誉和生活,她更爱惜生命,她现在所求,不过一个正常的生活而已,这一点,除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严易,没人能做得到。
白悦欣买通了灯光师和waiter在酒里下了料,又跟melinda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才等到了今天的机会。只可惜melinda一口就上头,太不顶用,又被圈里的一个老色鬼给盯上了,白悦欣没办法,只能自己上。
酒里下的并不是什么春药,就是普通的迷药,说到底,她还是怕严易。
既怕他,又希望他能给自己一条活路。
那种如同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每次登陆网络都要被骂,走在街上被人认出甚至会被扔臭鸡蛋的生活,她再也不想过了。
这些黑料还在网上,她想封也封不了,并且似乎有人刻意在主导舆论,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她现在只能生活在黑暗里,出门要带口罩和墨镜,买东西也要网购,还不能写真名,就好像一个影子,永远活在地狱里。
白悦欣要疯了。
她以前还幻想着东山再起,现在只希望事态平息,让大众迅速地忘记这件事。
严易,只有严易能做到。
可是,她连他的一片鸿毛都沾不到。
躺在床上的人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卡通t恤,身下是黑色的休闲长裤,脚上连鞋子都没脱,来时是什么样,他现在就是什么样。
酒店的床铺柔软蓬松,身体的重量压着,他看上去就像是陷入了一块柔软的抓机书屋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衣服。
白色的t恤和酒店的白色床单融为一体,只望得见他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臂。
睡着的严易看上去温和无害,脸庞精致仿佛天使,只有白悦欣知道,他心底根本就住着一位魔鬼!
其实倘若连盼再往里走十米,就能发现床上的两个人什么也没有发生,说白了不过是白悦欣自己脱了衣服凑在严易身旁拍了几张恶心人的照片而已。
严易从头到尾都处于沉睡状态,衣衫完好,如同一个假人。
可惜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如果。
不管怎样,她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白悦欣迅速起身,查看了一下摄像机里的短视频和照片,有几张借位的,看上去很暧昧,她立刻跳下床,跑到客厅里,开始穿自己进来时的黄色人偶服。
其实酒中放的迷药剂量很大,melinda才喝了一小口就已经神志不清了,严易喝了一整杯,到洗手间才开始晕倒,已实属不易。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白悦欣的错觉,她总感觉严易并没有完全昏迷,他似乎还有一点意识,一直皱着眉,好像试图在挣扎着醒过来一样。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让她不敢再多做什么出格的举动,要不是周辰跟连盼两人赶来,她恐怕根本都不会发出那些声音,只会迅速拍照了事。
穿好衣服后,白悦欣手脚麻利地把相机扔进了包里,打开房门,迅速逃走。
房门砰的一声被带紧——躺在床上的人眉头紧皱,手指微微颤动,似乎正在用力挣扎——他好像听到了电话声,还听到连盼的声音。
昏迷前的最后一段记忆,是一个巨大的海绵宝宝人偶,还有脱掉人偶服后,一张令他极其恶心的、熟悉的脸!
片刻之后,严易睁开了眼。
头顶是酒店奢华的天花板,好一会儿,他四肢才渐渐恢复知觉。
严易低头扫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状况,身上衣服完好——西装被扔在茶几上,手机从口袋掉出,也滑在茶几的边缘,他撑着墙,一路扶着东西,勉强走到了茶几旁。
手机上绿色的消息十分扎眼,全部是连盼的未接来电。
时间分两次,第一次大概是二十分钟前,还有一次是再往前十几分钟左右,都是连续打了很多个。
想到刚才自己身上令人恶心的触感,严易强忍住了心头的不适,迅速拨通了连盼的电话。
电话响了差不多有一分多种连盼才接通。
“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电话那边江水轰鸣,连盼好像是在江边。
“你去了东江?”
这是他说的第二句话。
连盼还是沉默。
良久之后,她轻轻嗯了一声,“我不太想待在酒店,拜托周辰载我来江边。”
这句话的意思也颇为明显,即使是在心情极度糟糕的情况下,她也瞬间听懂了他的担忧,并立即做出了解释,告诉严易——她此刻没有跳江轻生的打算。
她虽然强忍着自己的语调,但声音里还是带着浓浓的哭腔。
很明显,她方才大哭了一场。
“你听着,这句话我只说一遍——我拿性命保证,我没有和任何人发生任何事!”
严易的声音是少见的急躁和气急败坏,他此刻简直是怒火攻心,然而现在他的四肢绵软无力,连拿起手机放在沙发靠背上这个动作,都差不多花了他半分钟。
他现在只能是半躺在沙发上给连盼打电话,头部稍稍歪着,靠近放在沙发背上的手机——他现在连持续拿着手机这个动作都做不了。
男人在这种情况下当然是硬不起来的,更不用谈跟别的女人发生点什么了。
何况白悦欣还算有最后一丝脑子,没敢扒掉他的衣服,虽然此刻,他也已经在心中给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彻底判了死刑!
“我知道,我相信你。”
连盼的声音很轻,她语调有些颤抖,然而声音里却充满了茫然。
就好像一个明明目睹了血腥车祸现场的人却自言自语告诉自己,眼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这种乖顺、听话的语气,让严易心生暴躁,他恨不得立刻将白悦欣千刀万剐,可是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他满心愧疚,只能强压下了心中的怒意,费力安抚,“你不要多想,也不要在江边久留,让周辰先送你回食园,我很快就回来。”